第32章

  秋臻抬了下茶杯，目光扫了眼斜前方，然后说道：“你要谢就谢兰钦，谢他帮了祖唤的外婆，谢他的善意。”
  “说得好。”林遥之轻轻拍了拍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次真是物超所值啊，我看到了非常不一样的秋老师。”
  祖唤循着秋臻的视线看了眼，兰钦在前面几个卡座上走动，他身上穿的是茶餐厅统一的制服。兰钦回头时看到祖唤，本来木讷的脸上绽出笑容，动作幅度不大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祖唤也朝他抬了抬手。
  一旁的秋臻突然开口询问林遥之的航班：“你几点的飞机，要走了吗？”
  林遥之笑了，嘴边露出深深的一道括弧，温和的气质瞬间多了几分戏谑，“秋老师准备送送我吗？”
  两个人之间氛围明显不对劲，祖唤入座不久后就察觉到了。虽然是秋臻帮赵成和林遥之牵线，但秋臻和林遥之的关系给人一种尴尬的感觉，临界于不熟和熟悉之间。林遥之一口一个秋老师，称呼很尊敬，但语调听着多了几分调侃甚至……略含情调的意思。
  至于秋臻对林遥之的态度，看得出两个人认识，但仅仅也只是认识。
  秋臻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倒不是厌恶的眼神，更偏警告：“我让司机送你。”
  林遥之耸了耸肩，“不为难你了，我打车去机场就行。”
  “我送你吧，如果你不嫌弃坐皮卡的话。”祖唤说。
  林遥之笑着答应：“当然不会嫌弃，那等会儿就麻烦你了。”
  “小事，让你亲自跑一趟，是我们耽搁了你的时间。”祖唤刚说完，忽然身侧飘来一阵很轻的风，夹杂着柠檬清香和淡淡的药味儿。
  秋臻半边身子倾斜了过来，眉头微蹙：“不准去，你走了，外婆在家怎么办？”
  他像是压着声音单独跟祖唤说的，实际桌上的其他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本来也是出于让大家都听见的目的。
  “林律师，下午我开车送你吧要不？”赵成自告奋勇。
  林遥之面露疑惑，看了眼兰钦的方向，“你跟你男友下午不是有安排吗？早上我听你提起过。”
  他主动退让一步，“既然大家都有事要忙，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我有空。这几天一直待家里，我外婆早烦了，她这会儿正在家里打麻将呢，有几个阿婆陪着。”祖唤看了眼秋臻，“我外婆很喜欢喝阿姨熬的汤，她让我跟你说声谢谢。”
  “不用谢。”秋臻别过了脸，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了这三个字。
  林遥之敛眸笑了，还掩饰地拿起茶水喝了一口。祖唤起疑地看着他，被发现后，林遥之目光坦然地对上，还轻轻挑了眉梢。
  桌上的四个人想法各异。赵成一门心思想取得案子的利益最大化，不过林遥之让他打消这个念头，能拿回本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林遥之聊着遇到的趣事，他说话幽默风趣，即便是一件小事也能说得很诙谐。
  祖唤则在猜想秋臻和林遥之的关系，看着像是有过节，不过林遥之说话时，秋臻偶尔也会应和两句，甚至听到搞笑的部分，还会笑笑。
  难不成林遥之喜欢秋臻？祖唤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真如自己猜想，这俩人不可能在这么一小方桌上说话聊天。
  祖唤看了眼时间，想着等会儿送林遥之去机场的时候再旁敲侧击地问问。
  他回过神，窗外的太阳照了进来，有些晃眼睛，他微微侧过身，眯缝着眼睛，室内的空调开得很足，所以即便阳光明晃晃地照在身上，也不热。
  他听见林遥之讲到冬季去草原旅行的事，前边讲的什么他没注意听，不过好像的确挺有意思。
  他竟然觉得有些困了。
  兰钦辞掉了火锅店那边的工作，因为后来那个小孩儿的家长又来闹了两次，他们扰得其他客人根本没办法好好吃饭。虽然店长没说什么，但兰钦主动提了离职。
  换的这家茶餐厅虽然工资没有之前高，不过工作很清闲，他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准备学习的事儿。
  “兰钦，你去前台帮这位客人结一下账单。”领班过来说。
  “好的姐，我这就去！”兰钦动作麻利，结完账又送客人离开了餐厅，再回到柜台时他想着给祖唤他们那桌添一壶好茶。
  等茶的空隙里，他就站在柜台边上，看向那桌。林遥之律师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一点没有架子，还把这次请律师的费用降到了最低。
  当然了，这得谢谢秋臻和祖唤……祖唤，兰钦看向祖唤。祖唤身处的位置正好迎着阳光，午后的太阳很烈，他整个人被光包裹着。
  兰钦想要上前帮他把窗边的遮光窗帘拉上，不过刚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去。他看到祖唤整个人都倚靠着椅背，后脑勺轻抵着窗户，脸微微仰着，阳光映在脸上，因为眉骨太优越，眼下甚至能看到阴影，他眼里都是笑意，很轻很浅的笑意。
  桌上其他人都是被逗笑的，但祖唤是爱意晕开的笑，下意识的，不自觉的，很快他又将视线不动声色地挪到一边，但眼里的笑却没有消减半分。
  他视线所指向的方向——
  是秋臻。
  兰钦猛然回神，心里像是被揪了一下，他轻呼一口气，跟身边的同事交代了两句后便出去了。
  外面的热浪扑面袭来，他打了个冷噤，以为能平复下心情，但祖唤的那双眼睛，还有含着藏不住爱意的目光却深深刻在他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