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伏生笑着摇头，抬起右手，利剑如影随形，剑锋所过之处，空间被割裂，留下黑色划痕。
  “徒劳罢了。”
  再眨眼，剑已至。
  澹卿赶忙将银枪回撤到身前抵挡，可剑锋速度不减，生生削断银枪。
  “噗——”
  顿时血溅如雨，澹卿如纸鸢从高空坠落，重重砸向万米之下的山峰，引起一阵地动山摇。
  尘埃散去，被剑威波及的吞天兽勉强挣扎站起，又生生摔在地上，一旁的人则毫无声息。
  “澹卿！”
  温热的血撒在侧脸，堪堪唤回出神的练红缨，她飞身冲向澹卿。
  涣散的银眸难再聚焦，耳边的呼喊也变得模糊。
  澹卿微微侧头，看着手中的断枪，唇齿启合，却被另一道声音抢先。
  “红缨，让一下。”
  伏生已站在二人身后！
  “欻！”
  峨嵋刺带着尾焰，毫不留情的划向伏生，眨眼间，第二刺接踵而至。
  如果换了旁人定会丧命，可在伏生不紧不慢的后仰、侧身，双脚未动半步，就避开了攻击。
  练红缨一击落空，欲折身反攻，怎料左腿一软，随后剧痛传来，失控的跪在地上。
  一粒血淋淋的石子，从左膝贯穿，滚落在眼前。
  练红缨顾不得伤痛，回头却见伏生的右手鲜血淋漓，握着已经掏出仙根，淡淡的冲练红缨笑了笑，而后将澹卿连人带枪，踢下山崖。
  “不！”
  一吸一呼，伏生手中的仙根光芒散尽，化为粉末。
  与此同时，狂风骤起，天地失色，漆黑的乌云中，雷霆如蛇蟒穿梭。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以伏生为中心汇聚，金色的光芒如织网爬满她的全身。
  伏生阖眼细细感受着，末了叹息。
  “还差一点。”
  目光落在练红缨身上。
  人死之际，或许真的会回光返照。
  耳边呼啸的风声，变得清晰，下坠的澹卿望着越来越远的山崖，大脑一片空白。
  命运，竟捉弄至此。
  “所以，不甘心吗？”
  脑海突兀的浮现出一道声音。
  “嗯。”
  “接受我。”
  影子蛊惑着，这一次澹卿没有拒绝，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好。”
  属于澹卿自己的仙根喷薄出汹涌灵力，迅速修复着血肉。
  白衣坠入黑暗，从此再无光明。
  伏生踱步到练红缨身前，剑尖抵在练红缨心口，却没有下手，平静的面容罕见的露出挣扎，这一丝的迟疑，没有逃脱练红缨的察觉。
  伏生晃了晃头，似是甩出杂念，眼神重新冷漠，忽而气息一变，也像是松了口气，收剑转身说道：
  “你...让我意外。”
  乌云之下，一道更为漆黑的身影，悄然落在山峰。
  狂风袭来，乌黑的长发恣意飞扬，澹卿猛然睁开双眼，是一对全黑如墨的眼眸，与之对视如见深渊。而她的右手紧握着原本断裂的银枪，纵横交错的黑色胶状物质将断枪合二为一。
  澹卿瞬间移至伏生面前。
  “当！”
  兵器击鸣，震出一圈气浪，二人竟旗鼓相当，双方足下的山土龟裂。伏生根基更稳，她再一用力，将澹卿掀翻，而后者空中翻滚，稳稳落地。
  只是瞬息间，伏生已经站在澹卿落地之处，剑刃震荡嗡鸣，再看澹卿已经退开十米之外。
  “唰——”
  一道声音姗姗来迟，澹卿的脸颊被划开一道血痕，与此同时，伏生的一截断发被风吹散。
  “不错。”
  伏生难得肯定，而后话锋一转。
  “可惜，远不够。”
  酝酿许久的雷终于如蟒蛇般蜿蜒而下，照亮山峰的那一霎就已过百招，两道身影难舍难分。
  “呃...”
  澹卿一声闷哼，后背撞上岩石，持枪的右手不停的颤抖，血顺着食指滴落，已然强弩之末。伏生也失了淡然，眉宇间杀意横生，剑锋毫不留情的刺向澹卿的喉头。
  “阿伏。”
  轻声呼唤却如平地惊雷，伏生的剑微不可察的一顿。
  “噗嗤——”
  血光四起。
  练红缨贴在伏生身后，用力将峨嵋刺捅的更深。对方温热的血流满双手，练红缨合上双眼，粗重的呼吸还是暴露她的不平静。
  伏生迟钝的回看，眼神几经变换，眸中流光似划过千秋过往。
  “...哈...”
  伏生无力的垂下右手，剑应声坠地。这一瞬，笼罩在她周身的金光迅速褪去，消散于无形。
  伤不致命，但道心崩塌。
  伏生的磅礴生命力迅速被抽走，身形也显得萎靡单薄，化神失败难逃魂飞魄散。伏生无可奈何的看了看右手，万载之中，她无数次用这只手杀过练红缨，可这次...
  “伏榕也好，伏生也罢...都是我矣。”
  伏生逼出体内的峨眉刺，转身细细打量着练红缨，忽而笑弯了眉眼，与记忆中的那人如出一辙。
  “红缨，陪我最后看看世间光景。”
  “不了。”
  练红缨咽下情绪，与伏生擦肩而过，一瘸一拐的走向澹卿，将人扶起。
  乌云渐渐散去，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清风夹杂着熟悉的气息吹起红衣，练红缨轻轻一顿，很快恢复如初，只是她身后再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