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一个晃眼间,仿佛还能看到无数军警手挽手组成的人墙,火车站妇幼的哭喊声,林家就近的门诊紧急收纳了不少因缺氧昏过去的儿童。
  看了一圈,没在固定位置看到人,林安深一直绷着的肩膀陡然一松,垂了垂眼。
  紧了紧捂在怀里的油纸包,林安深原地深呼吸,平复了会,才走到喻白薇书桌边。
  红木桌上压着糕点盒。
  底下露出一半草稿纸。
  【自家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可能一般,但还是每样都给你挑了点。
  请务必带走。
  另,谢谢你。
  ——鱼摆摆留】
  没有半点逾越,只短短的三行字,却让林安深的呼吸滚了又滚。
  这样很好。
  别奢望太多。
  她有对象。
  保持距离是应该的。
  捏着纸条的指尖发烫,濡湿了边角,林安深放下油纸包,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取下别在上面的钢笔,伏在桌边写字。
  他学着喻白薇的语气,写了一张,又撕掉。
  再写一张,又撕掉。
  -
  【你好,我叫林安深,是经管院经融系的。
  谢谢你送的茶糕,松且香,不必菲薄,很好吃。】
  晚上,喻白薇咬着茶糕,捏着这张纸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终夹进了扉页里。
  后来,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每一次喻白薇都没能和田螺姑娘碰上面,但她放在桌上的糕点盒总会被取走,取而代之的是新鲜的小零食。
  一来二去,俩人成了分享美食的笔友。
  那个年代,流行交笔友起笔名,鲁迅一百五十多个笔名,记录了战斗的一生,而喻白薇的笔名随心变化,但不论她怎么变,那个人总是规规矩矩的留他的名字。
  不知不觉中,纸条越攒越多。
  【还行,去时尚早,未排队。
  今日是前门观音寺附近的驴打滚,捎带了一份给你。——林安深留】
  【考期渐近,培养皿里的细胞没活,实验做不出,食堂糖包也被抢完了。
  还好有稻香村的驴打滚。
  吃完继续努力!
  ——喻·没有实验数据·夫斯基如是说】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有这样一句,钢铁是在火和锤中炼成的,就像人的意志在困难和磨难中锻炼出来一样。
  勉励。
  另,多带了一份糖三角给你。
  ——林安深留】
  【你也爱看这些书?
  糖三角是街角那家的吧?咬开淌了满手糖水,味道很好。
  家里定胜糕做多了,分你一半。
  ——米奇摆摆留】
  ……
  这些纸条,被林安深妥帖地收在了一个带锁的小木盒里。
  那时的喻白薇不知道,早在她入学的第一天,在清大开学典礼上代表新生发言时,林安深就注意到她了。
  抛开天才光环,她永远都是人群中最闪闪发光的那个。
  和外貌无关。
  那种油然而生的气质,自信而不溢满,最能吸引人。
  像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而他是影子,如影随形的追逐着日光,却又总背着光暗中窥探。
  别人叫她小怪胎,多半出于嫉妒,总要挑点刺的。
  喻白薇能有什么错呢?
  喻白薇什么错都不会有。
  明知道她有对象,还是忍不住靠近,等了三年,知道她喜欢吃甜食,他忍不住送了一盒又一盒,通信也还在继续。
  人的胃口都是不断被养大的。
  他是卑微的乞讨者,是不被世间容纳的卑鄙的第三人。
  入了夜,林安深读完《资本论》,合上书,就着温水,慢慢品着定胜糕。
  他好像没办法再继续忍受这种不能见面的通信关系。
  想要的更多,更多……
  上铺路过,自来熟的伸手想要摸一个,被林安深一个抬眼止住了。
  男生面无表情,往日的温和不复存在,眉眼是从未见过的凌厉,像不甘而又深深的欲求不满。
  上铺僵在原地。
  须臾,林安深恢复正常,从桌屉里拖出一大盒他做废掉的桃酥,推过去,缓声:“都给你。”
  “都?”上铺比划过一个大圈,惊道,“给我?”
  “嗯。”林安深合上装着定胜糕木盒的盖子,把盒子摆到枕头旁,“这个不行,想吃下次帮你捎。”
  “不用不用!”上铺受宠若惊,“这些就够了!也不便宜,下次我给你捎我们家熬的梨糊糖,润嗓的。”
  纸条攒了厚厚一沓,直到书里再也塞不下。
  帝都终于过了漫长的冬季,渐渐的,老胡同里冒出走街窜巷的梆子声,卖着果香浓郁的冰碗。
  那个年代的清大食堂还没有后来那么多花里花哨的名字,都是按编号排列的,不同编号的食堂推出的菜系各有不同。
  喻白薇记录完实验数据,早早的赶到食堂排队,进了门才发现有熏鱼的窗口早已排上了长队。
  数了数人头,喻白薇捏着饭菜票,在队尾站定。
  食堂吵吵闹闹的,混着大蒸笼蒸出的白米饭香。
  喻白薇闻着,更饿了。
  “借过下,同学!”
  “不好意思。”
  <a href="https:///zuozhe/nms.html" title="卿白衣"target="_blank">卿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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