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也许这是老天对她不珍惜天赋的惩罚。
她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江知韫,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不是你能干涉的。若你真看见你师姐的死亡,那也是她的命。”
这次谈话不欢而散,知韫并未放弃,又来找过她几回,但得到的回答一模一样。
从回忆中脱身,知韫蹙眉:“师父不愿救师姐,你也是吗?”
鹤青不屑:“什么天命,不过是你师父胆小无能的托词。我若畏惧天命,早就死在魔域了。”
“那你便帮我一起,”她胸有成竹,“我们定能救下师姐。”
鹤青不知道她的办法是什么,他再也不会知道了。
几日之后,情况急转直下。
他跟随着少女逃亡,这种日子是他过惯的,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沈昭缨问他会不会对这种日子感到厌烦,鹤青只觉得,她怎么会生出这么可爱的念头呢?
在天山宗时,她总是被无数人包围,留给他的时间少之又少。
现在她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他只感到无比幸福。
他们跌落进了裂隙。
嘤嘤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什么一起死在这,也算是殉情了。
他答应了。
这一世着实没有什么好留恋的,说不定……还能在黄泉路上相遇。只愿下辈子,他能早点遇见嘤嘤。
他在心中许愿。
他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力量推开,紧接着,他看见少女回眸一笑。
真美啊......
他脑中空落落的,只剩这一个想法。
“砰”的一声炸响,刺眼的白光席卷而来,他下意识闭上双眼。
但他还是记住了最后一幕——
妖魔感受到纯净的灵气,对他这个活人视而不见,兴奋至极地扑上去,发出“嘎吱嘎吱”吞噬血肉的声音。
那时候他是什么想法呢?在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回忆不起来。
他沿着沈昭缨指的路,不停地走着。这里很安静,也很空旷,没有邪魔,没有任何生灵。
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一人,时间在此处变得没有意义。
他开始遗忘过去,懵懂得如三岁稚童,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道......自己是谁。
但不论走了多远,他怀中始终抱着一柄剑,那柄剑上刻着栩栩如生的金乌,有一道声音在支撑着他:“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光照射了进来。
他停下已无知觉的双腿,有杂乱的脚步声向他跑来。
“等等,这里还有幸存者!”
他被扶到床上,有人给他喂下汤药,关切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家人还在吗?”
“我的妻子...... 还活着。”
他说完这句,便昏沉沉地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江时筠坐在床头,一副不知说什么好的模样,最终只是复杂地叹一口气:“只有你回来了。”
他不认得眼前人是谁,只会固执地重复两字:“嘤嘤。”
她问:“嘤嘤还活着吗?你们遇见了什么?”
他失望地偏过头,不再说话。
此处是一个被魔族袭击过的村落,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小门派弟子在做善后工作。
他很幸运,怀中的剑穗被人认出来自天山宗,才联系到江长老。
自他醒来后,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发呆状态。
有时江时筠会过来陪他坐会,对他说起沈昭缨幼年趣事,还安慰他别伤心,人总要向前看的。
他听得不耐烦了,便会转头:
“我为什么要伤心?嘤嘤是谁?”
“你连她都不记得了,”江时筠最近叹的气越来越多了,“也是好事,不记得……便不会太痛苦。”
江时筠把他的名字告诉了他,并问他还想不想回天山宗。
他对一切都没有归属感,去哪都一样,也无所谓是否去天山宗。
鹤青刚一踏进山门,就感到有一道视线若有若无地在观察他。
他不喜被人窥探,按捺下心中不适。
第二天江时筠就来找他,告知他昨天的人是宗主,并说宗主对他的剑很感兴趣。
“这把?”
他把孤光抛出。
“不是,”她犹豫了一下,“是曜灵。”
鹤青想也不想就回绝:“不行。”
宗主却没有放弃,甚至亲自来找他,并开出一个诱人的条件:“你难道不想找回你的妻子?我能帮你。”
他哪来的妻子?
可是……他的梦中似乎总出现一个妙龄女郎,隔着江,哀哀戚戚地望着他。
他最终还是应下了。
宗主很爽快,没过多久就给他找来一名女子:“你看看,对她有印象吗?”
他看着眼前人的容貌,确实与梦中有五分相似。
这人似乎很胆怯,鹤青还一字未言,只是咳嗽一声,她就吓得一哆嗦,两腿发软跪在地上:“我错了,我错了,求您饶了我吧!”
他分明不记得,却万般笃定他的妻子绝不会这样,那是一个纵使折了傲骨,也绝不屈服的人。
“你走吧。”
他后悔将曜灵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