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到头来,周衍没抽上几口。他碾灭烟头丢进垃圾桶,准备进店问问还要多久。
  一个女生拦住他,语气里止不住的惊讶:“衍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伦敦?”
  周衍虚眯起眼睛,打量人两眼,但想不起是谁。
  女生也看出他的疏离,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是苏思懿呀,你爸爸和我爸生意上有合作,之前我们一起吃过饭,你忘了吗?”
  周衍无声地扯下嘴角,丝毫不留面子:“忘了。”
  苏思懿却心跳漏了半拍,偷瞄下停在旁边的车,又转头看眼坐在中餐厅里和自己一起来的朋友。朋友透过玻璃,给她比了向上的大拇指。
  刚才苏思懿和朋友在店里吃饭,朋友忽然拉下她的衣角,语气兴奋:“快看,有帅哥,还开的兰博基尼。”
  出身富商之家的苏思懿对豪车不以为然,她还是顺着朋友指的方向看过去。
  男人在跟老板点菜,语气自然冲淡,他穿着深色牛仔裤和松垮的白色卫衣,侧脸毫无表情。
  苏思懿紧张地站起来。
  她家世好,上的是伦敦政经学院,长得还漂亮,平时追她的男生不少,但苏思懿从不把那些男生放在眼里。
  朋友很少见她这么失态,愕然地问道:“认识?你朋友吗?"
  苏思懿含糊不清地嗯了下,轻轻扯了下外套的衣角。
  去年一起吃过一顿饭。再往前的关系,只是她单方面的暗恋。
  苏父当初只说去和合作伙伴一起吃个饭,苏思懿很抗拒这个饭局,她眼里苏父这个举动跟“卖女儿”没什么区别,但到了饭桌上看见周衍的时候,她在想,是不是上天听见了自己的心声。
  出国之前,他们完全是一个体系里出来的,从幼儿园到高中上的同一所的学校。
  他只是坐在那儿,嘴角挂着不达眼底的笑,像嘲弄,又像讽刺,冷冷地看着觥筹交错的一切。
  周衍从餐厅里出去。
  “我去跟他打个招呼。”苏思懿追了出去。
  她没被人拒绝过,现在淡淡的“忘了”两个字,将她的面子踩在地上蹂躏。
  苏思懿有几分无措。
  周衍没什么耐心虚与委蛇,他看眼时间,迈开步伐径直越过人,重新进店。再等下去,余笙又要发火了。
  幸好老板恰巧走出来,把装着外卖盒的塑料袋递给他:“小伙子又来给女朋友买早饭吧。”
  这是余笙在伦敦最爱的一家中式早点,和周衍一起来过好几次,每次都点小笼包和小米粥。
  两个人俊男靓女,老板印象很深。
  周衍沉默地接过袋子,走出店门。
  他把塑料袋放在副驾座位上,脱下外套抖了抖,也随意丢在座椅上。
  关上车门,转过身到另一边,坐进驾驶位。
  苏思懿看着线条流长的跑车扬长而去,无可奈何,重新回到店内。
  朋友见她回来,八卦地问道:“思懿,那个帅哥跟你什么关系啊?”
  “都说了是朋友。”苏思懿绷紧下巴,在手机里找到微信,准备给人发消息。
  总感觉有什么故事,但苏思懿的神情不佳,朋友也不敢再多问。
  ...
  周衍带着早饭回来,一打开门,看见余笙窝在沙发上,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机械式地在屏幕上滑动。
  “吃饭。”他把外卖盒打开,热气腾起。
  余笙从沙发上站起来,接过周衍递过来的筷子。
  吃到一半,余笙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看微信,然后抬头说:“我今天要去染发。”
  “要我送你吗?”周衍半倚在厨房柜台上,双手抱在胸前。
  她吃饭的动作也很慢,小口小口地,如同在小学生在认真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
  余笙摆摆手:“算了,我练完琴打车去。”
  他垂下眼睫:“那有事打我电话。”
  余笙点头。
  周衍觉得余笙很奇怪,一开始说招自己是当司机,结果大部分时候她宁愿自己打车。
  余笙的理由也很简单,开辆aventador svj去学校太招摇了。
  但明明伦敦最不缺的就是招摇过市的富二代。
  吃完早饭,余笙把小提琴盒背在背上,又拎起帆布包出门。
  周衍吃掉被她抛弃的三明治和剩余的小笼包,利索地把餐具丢进洗碗机。
  他拿起一只黑笔,在冰箱上日历的今日方框里画了个叉,代表着余笙今天已经吃过药了。
  这是十月的第二十五个叉,三天后余笙要去医生那儿复查取药。
  *
  余笙从学院里出来。天空里层云密布,好似要压垮整座城市。
  她面无表情地拦下一辆出租车,到理发店
  。
  理发师很热情地迎接她,给她摆好柠檬水和水果切盘。
  “omg,你头发长得也太快了。”理发师发现她三周前才补过色的发根,已经长出了一个指节的黑发。
  余笙的头发常年被漂到九度以上,只要长出新的黑发,她就会到理发店补色。
  理发师贴心向跟她推荐:“你要不要试试巴黎画染?这样新长出来的黑发不会很突兀。”
  余笙摇头:“就按之前那样来。”
  理发师用薄膜隔开她以前的头发,在新生的黑发上抹上染膏。
  在理发师操作的时候,余笙低头玩手机,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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