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余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感觉自己呼吸困难。
  周衍去拿手机:“我马上打急救。”
  “别...”余笙抓住他的手,她的胸膛紊乱起伏着,断断续续地说,“别打...不用去医院。”
  她对躯体化症状早已习以为常,这是身体无法承受情绪的生理性表现,她眼里犯不着去医院。
  周衍看见她漂亮的眼睛恐慌又害怕,少女的鼻头布满细汗,刘海的碎发也被微微湿。
  他抽过床头的纸巾,轻轻拭在她脸上。
  纸巾很快吸走湿润。
  “好,我们不去医院。”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半趴在枕头上,像被冲上沙滩的鱼。
  周衍弯曲手指,用指节碰了下她白皙的手背,比他洗过冷水澡的体温还凉。
  家里的地暖已经是最大档位。
  周衍问:“要不要再喝点热牛奶?”
  余笙摇摇头,刚刚剧烈的咳嗽已经让她有些反胃,不想再装任何食物进去。
  抓住他的指节,余笙摸到一块薄薄的茧,顿过一下后,她的手用力往里钻,直到被他的手完全包裹住。
  “关灯好不好?我眼睛不舒服。”
  周衍收紧右手,她的手又小又瘦,他几乎能感受她瘦弱的皮肉下的骨骼的形状。
  关上灯以后,他重新躺下来,问她:“余笙,你出什么事了吗?”
  他去接她,在车上的时候感觉她心情还不错。
  回到家接过那通电话,她像是暴风雨中刚学会飞行的雏鸟,一会儿高,一会儿低。
  “没有。”
  余笙顺着他的手,缓慢向床的另外一边挪动。
  周衍意识到被子被掀开一角,整个人一僵。
  余笙钻了进来,冰凉的脚探进他温热的小腿肚下面,她贴紧他每一块的皮肤,汲取热量。
  像是抓住救命的浮木,不愿意放手,水下又有水藻缠住她的脚,用力将她往下拽。
  余笙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明显在升高,她一时间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越热,她冒出一个念头。
  她不能再拖另外一个人下水。
  余笙松开手,试图退走。
  周衍却反擒住她,把人圈在怀里,余笙的鼻子抵在他锁骨的位置。
  很快,液体沿着的锁骨流进短袖里,她的身体是冷的,只有眼泪是温的。
  烧得他胸口滚烫。
  *
  十二月初,学校进入期末收尾阶段,但余笙手上的后遗症还存在。
  写邮件给教授说明情况后,她去学生办事处开了考试的假条。
  不参加期末考试,余笙彻底在家闲下来,每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拉琴,练瑜伽,鼓捣她新买的乐高积木。
  最近一段时间,余笙明显感觉精神好了很多,上上个月她躺在床上的时间更多,现在她有精力去做更多的事情。
  她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下次要告诉陆姗央,调整药的方案很成功。
  直到陈婉清的一通电话打进来。
  “你和小王联系上了吗?”
  余笙回想加上对方的微信后,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你已添加了w,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余笙:【你好,我是余笙】
  w:【王一松】
  虽然没有后续,但这算是联系上了吧。
  “嗯。”余笙用手绞着家居服的衣摆。
  陈婉清听起来很满意:“约好一起吃饭了吗?”
  “还没有,他好像很忙。”余笙扯了个慌。
  “不管他多忙,你这个月内必须约上对方吃饭,懂了吗?”
  余笙试图在挣扎一下:“妈,我不想去,也不想结婚。”
  “余笙,你知道这次我回上京约你那些阿姨吃饭,她们怎么笑话我的吗?”陈婉清先一笑,随即声音破碎尖叫,“都说我嫁了个没本事的,生了个傻子。要不是嫁给你爸,我能在圈子里抬不起头?还有你,你以为你现在这个破样子还有人要吗?王家就算比不上宋家,那也是上流圈子排得上名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给你说门婚事容易吗?”
  余笙曾经从陈婉清和余正嵘的无数次争吵中,不难拼凑出过去的现实。
  宋家是上京圈子
  的顶级豪门,底蕴百年的大家族,祖辈有人立过战功。陈家和宋家一比相形见绌。但余笙的外曾祖父对宋家有救命之恩,这份婚约是上上上辈订下来的,约定孙辈有缘结为连理。
  余笙的外公外婆孕育了三个孩子,却只有陈婉清这一个女儿,婚约也自然落到她头上。未曾想,陈婉清最后执意跟余正嵘一个穷小子跑了。
  然而结婚以后,两个人的感情如同被撬开一角的罐头,不再保鲜,反而慢慢变质。
  余笙是爱情的结晶,也是婚姻的耻辱柱。
  余笙哑着嗓子:“我嫁过去有什么好的?”
  她眼里父母的婚姻跟杂乱的线团没区别,剪不断,理还乱。
  “有什么好的?你一辈子吃穿不愁,还不够好吗?”陈婉清冷汵汵地笑,下达最后的通牒,“这个月之内,懂了吗?”
  一阵风吹进来,余笙不寒而栗。
  结束和陈婉清的通话,余笙在椅子上坐了很久。
  最后抿着唇,颤巍巍地打字。
  【请问最近有空可以约个饭吗?】
  *
  周衍在书房门口叫了余笙几次都没有回应,他刚准备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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