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坐下来,夺过他手里的瓶子,逆着光举起来。
  “amitriptyline hydrochloride,会导致你嗜睡和头晕。”
  又拿起另外一个瓶子。
  “nefazodone hydrochloride,意识混乱,视力模糊,低血压。”
  这些是陆姗央对她解释过的药物副作用。
  “别念了。”周衍拿过瓶子,重新放回收纳箱。
  里面还有一些她已经不再服用的药物,因为效果不好,大大小小加起来填充了大半空间。
  余笙看见他的侧脸。
  有一瞬间冲动想问他,能不能一直留在伦敦。
  周衍又确认一遍分药盒里的内容,低头看她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还有东西忘带了吗?”
  余笙摇头,手从他腰侧穿过在背后形成一个闭环。
  “你是上京人。”她肯定地说。
  周衍把她往怀里搂了搂:“怎么猜出来的?”
  他似乎没告诉过他。
  “口音,你朋友说话都是上京味儿。”尤其是阿皮。
  他笑了笑:“是么?这你都还记得。”
  余笙哼唧两声,松开他的腰,转过来头枕在他腿上:“不光是普通话,英语我也能分辨出来。“
  她仰视,模仿起东伦敦的考特尼口音:“a cup of wa-er?”
  然后切换成威尔士口音:“we have the best team in the world.”
  周衍一开始还能听懂,到后面的几句话,他快要怀疑余笙是不是在说英语。
  她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叽叽喳喳,可爱得紧,他想低头亲她。
  “这是哪儿的话?”
  “利物浦,之前和同学看球的时候跟旁边人学的。”
  余笙经常在人群中发呆,她会仔细听周围人说
  的话,反复在心里默默咀嚼念诵。
  突然,她换回最正统的rp发音,如同电视里播放天气预报念出一句话:“london brige is down.”
  她的表情从兴致勃勃变得黯淡无光。
  周衍又看到那个他熟悉洋娃娃一样的表情。
  下一刻,余笙起身跨坐在他腿上,被子从她雪白的肩膀上滑下去,她从卧室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穿。
  周衍扣紧她的腰,不让她乱动。她像海上的女妖,船夫稍有意念不定便会被蛊惑,她会拽着人,一路到漫无边际的海底。
  余笙把下巴搁在他锁骨上,这是她最喜欢的地方。那块月牙的形状正正好,仿佛是她量身定制的。
  湿漉漉的舌尖舔上他的耳垂,伴随着温热的气息:“想要。”
  周衍艰难地又一次提醒她:“明早还要赶飞机。”
  余笙没有说话,他的耳朵上传来过了电的触感,酥酥麻麻。
  周衍扳过她的头,不让她继续,强迫两个人互相对视。
  她的眼睛雾蒙蒙的,亮着一层漂亮的水光,瞳孔里是他的脸。
  他闭上眼深呼吸,妥协。
  “就这一次,做完我们就睡觉。”
  余笙感觉自己的臀肉被托起来,他有力的小臂抱着她,显然准备去卧室。她搂着他的脖子,看着越来越远的白色墙壁。
  london brige is falling down. 源自一首英国童谣。
  两年前,媒体曝光了伦敦桥计划。一年后,伦敦桥就倒下了,白金汉宫降下半旗。
  这句话预示着死亡。
  *
  余笙对怎么到的机场,怎么过的安检一点印象没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闻到咸咸的海风。
  她微微坐起身,问开车的周衍:“到了吗?这是哪儿?”
  “特内里费岛,我们在环岛公路上,还有二十分钟到酒店。”
  周衍直接跳过了丽思卡尔顿,选择了一家度假式酒店。
  酒店位于岛的西南侧,远离最热门的南部游客聚集区。他特意打电话给酒店,加钱预留了最靠海边的独栋套房。
  两个人一打开开放式厨房连接的客厅落地窗,就能吹到海风。
  套房内有两间卧室,一间婴儿房。
  周衍拎着行李箱准备去偏小的那个卧室,余笙拉住他手,带他到主卧。
  两个人倒在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
  余笙抱着他,像抱着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具:“你带我的阿贝贝了吗?”
  她的行李也是他收拾的。
  “那只兔子吗?带了。我去给你拿。”周衍从行李箱的角落拿出那只兔子,重新躺在她身边。
  余笙早上只睡了两个小时,现在困到昏厥。
  她把兔子玩偶塞到两个人中间,小小的棉花头被挤成椭圆形。
  周衍问:“为什么给兔子取名叫阿贝贝?”
  余笙手揪住他的圆领口,大腿横在他腰上,她的意识几乎被周公夺取,还是给他解释:“不是名字叫阿贝贝,它就是阿贝贝。”
  她还有很多阿贝贝,床上的每一个玩偶都是,也包括他。
  周衍听完她那句无厘头的话,发现她已经睡过去了。
  他环在她头后面的手按下手机的解锁键,在谷歌里搜索“阿贝贝”三个字。
  “阿贝贝”是一个心理学术语,简单来说就是“恋物情结”,指的是对于个人使用过非常久的毛绒玩具、旧衣物或者小毯子等物品产生的强烈依恋感,通常出现在两三岁的幼儿当中。
  关闭浏览器,上方弹出另外一条信息。
  刘叔:【阿衍,今天有空吗?你爷爷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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