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你爸出轨了?不得不说你们父女两个还真是如出一辙,连恶心我的方式都一模一样。”陈婉清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甩到余笙面前,“是这个人对不对?”
余笙一低头,看见照片里她的侧脸被拍得一清二楚,还有周衍的背影。他穿着她最爱的那件白色卫衣。
她不敢相信原来陈婉清暗中派了人监视她。她以为的自由也是空中的彩色泡泡,表面光鲜亮丽,却一戳即破。她看到的光也都是假的,那是陈婉清窥探她生活的手电筒。
“你应该知道让一个普通人在这个社会上混不下去有一万种办法。”
余笙当然知道,所以当时她在聚会上敢气势汹汹地对程佳叫嚣。
现在这个回旋镖扎在了她自己身上。
她的脑子里一帧一帧闪过她和周衍在岛上度过的那些快乐日子。他牵着她逛动物园,背着她穿过夕阳下的沙滩,在星空下祝她新年快乐。
“别...”余笙闭上眼,不让泪水流出来。
陈婉清很满意她的反应:“我给你一周时间,立马回伦敦给我处理干净,别让王家发现这件事。破鞋是卖不上价的,懂么?”
“你答应我,别再调查他,放过他。我马上就买机票。”
客厅的光很亮,但余笙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你不是要我嫁进王家吗?你只有我一个女儿。”
她的话很隐晦,但陈婉清还是听懂了,嗤笑道:“你还真是痴呆,为了男人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余笙的手抖起来,她确实没什么可以威胁陈婉清的东西。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后一张底牌。
如果陈婉清...
“不过我答应你。只要你断干净并且王家不会发现这件事,我也没那闲,随时有空去捏死一只蝼蚁。”
余笙松了口气。
她机械式地转身,彷佛每个关节都生锈了,走进黑暗里。
第22章best wishes
余笙买了第二天晚上回英国的机票, 但她没有告诉周衍。
坐在宽敞的商务舱,她向空姐要了杯热牛奶,打开头顶的阅读灯。一点一点翻阅着记事本里的东西。
三年前刚安定在伦敦, 陆姗央建议她记录自己的情绪变化及其原因。于是一行又一行小字填满了空白, 其中有些事她已经完全没印象, 但记录里她的抑郁期漫长得像伦敦的雾天,永不退散。
一直到去年十月底。
10.28
nyc,出现幻觉。
birthday。
余笙没有再继续翻下去,她合上巴掌大的记事本。后面经历的事她几乎都记得,有痛不欲生,但绝大多数是快乐。
她弯起手, 想象掌心里有一个圆鸡蛋,手指敲在舷窗玻璃上,脑海是熟悉的旋律。
这首曲子的原名并不叫《致爱丽丝》,而是《致特蕾莎》。贝多芬写给一名叫特蕾泽·玛尔法蒂的女学生。后来乐谱在出版时,因为字迹潦草,fuer therese被写成了fuer elise,成为如今广为流传的名曲。
在这段未解的纠葛里, elise这个人物从来没有存在过。
余笙下飞机后去le festin吃了午饭, 老夫妻惊讶于她即将回国的打算。余笙留下了他们的邮件地址,她几乎能想到自己像初中生一样坐在电脑面前敲英文作文的样子。
dear mr and mrs bernard,
...
问候他们身体近况, 餐厅生意,还有伦敦的天气。
best wishes
elise
余笙回到家,客厅里很安静,所有台面上一尘不染,她为冬天挑选的香薰味道充斥在屋里, 甜橙融合雪松,还有温暖的香料味。
堆在玻璃窗前的快递盒也被重新整理过,整齐有序地摆放在角落,她上次躁狂症状发作留下的激情遗物,她已经忘了买的什么。
余笙第一次觉得她获得了掌控情绪的能力,悲伤像填充气球的氦气一样填满心脏,但气压过大时却没有情绪弹的爆炸,而是缓缓随着血液流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她在这套公寓里度过了三个春天,她没有等到第四个春天。
尽管装修品味来源于上一任屋主,但余笙还是留下了不少自己的痕迹。她不会做饭,厨房里却摆满le creuset的厨具,奶油系色彩鲜艳得不像话。她打游戏也没有耐心,但近年来所有3a大作的游戏光盘都躺在电视机旁边。jellycat的每一款毛绒玩具她都有。这些风格毫不沾边的东西融合在一起,让这里变成了她的家。
这些东西也有他的痕迹,那些厨具终于有了使用机会,她打不过的游戏关卡他总会帮她,毛绒玩具也定期清洗。
*
周衍从健身房回来,一打开家门瞬间意识到不对
劲,玄关处的那双马丁靴是余笙回国前穿走的。
打开灯,柔和的暖光洒满房间,一只纯牛皮的托特包静静站在中岛台上。
他走到书房门口,敲响门。
和往常一样,余笙不会应声,但很快有脚步声,门被拉开一条缝。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周衍顿一下,才问:“为什么不给我发微信,我可以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