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而且,现在季钰死无对证,她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被逼无奈。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惊吓和慌乱,勉强支撑着自己起身,然后闭着眼睛把季钰脖颈间的那根簪子抽出来,一时掌心再度传来鲜血的温热感。
  岑令溪将簪子藏进自己怀中,又将自己掌心里的血迹在里衣上蹭干,右手上还留着一些痕迹,但在黑暗之中,只要她不伸出手来,就不会有人发现。
  她看到了在不远处被季钰接下来的衣裳,庆幸还好外面的衣裳是干净的,走过去捡外衫时,她的步履,都有些踉踉跄跄。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裳,但因为手在颤抖的缘故,腰带怎么也系不好,她所幸放弃了,只要不是太过于凌乱,几步路的距离,应当也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将自己收拾好后,岑令溪原地看了一圈,应该没有自己留下来的东西,簪钗耳环都齐全,若是查,也查不到她身上。
  但就当她调整好呼吸鼓足了勇气推开门后,外面却站着个人。
  是闻澈。
  她想迅速将门关上,闻澈的动作却先她一步,已经将门扣住,并且进来了。
  血腥味很明显,闻澈皱眉看向一边,发现了季钰的尸体。
  岑令溪这下是真得百口莫辩了。
  闻澈不咸不淡地问了句:“杀人了?”
  岑令溪咬着唇,没有出声。因为她清楚闻澈是明知故问。
  这么看来,今晚的一切都是闻澈的有意安排,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她闯祸之后突然出现,反应还这么平淡,说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岑令溪虽然不涉朝政,但朝中的事情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季家手中有禁军指挥权,闻澈这是想动季家,但又不好自己动手,于是才授意季钰,精心安排了这场局。
  果然是鸿门宴。
  岑令溪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在见到闻澈的时候,就已经被全部卸掉了,就像他说得那句,自己永远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她勾起唇,颇是自嘲般的笑了笑:“闻大人看见现在这一幕,可满意了?”
  闻澈没有应她的话,想要将她拉起来。
  但岑令溪却没有理会用他伸出的手,他有些讪讪地把手收了回去。
  岑令溪抬眸看着他,眼眶有些湿润,声音很轻,却像是在质问:“以大人您的权势,想要掐死我和岑家,简直是易如反掌,单凭我爹曾是赵王一党,便足以定罪,可您非要策划这么一场游戏,来把我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这场戏,您看的,开心吗?”
  她说到最后,声音哀切,两行泪就这么滑了下来。
  第10章 娇雀
  闻澈似乎不太愿意看见岑令溪落泪,只是稍稍别开眼去,将目光落到一边的季钰身上。
  “你方才和季钰说,你是我的人?”
  岑令溪怔了怔。
  闻澈不知,他这句于岑令溪而言,就像是遇见了一个溺水濒死之人,非但不伸出援手,甚至还将她往水下压了压。
  原来她还是低估了闻澈对自己的恨意。
  岑令溪如是想。
  原来在她方才和季钰争执不下的时候,他一直在门外,他听着季钰对自己污言秽语,听着自己挣扎反抗,却只是负手立于夜风中。
  里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一个看客。
  可是闻澈没有想过,倘若她反抗不过季钰怎么办?倘若她没有动手杀了季钰呢?
  他会不会在季钰折磨完自己后,再慢悠悠地推门而入,将季钰一刀毙命,到时候,他是第一个看见的人,届时满朝,又有谁敢反驳他半句?
  岑令溪越想越觉得难受,背上生出一层薄薄的汗来。
  他什么都知晓,又或者说,从他给自己下帖子的时候,就在谋划这一切了,所以才会在季钰当庭为难她的时候,只是从容地饮酒,而后与那些权贵,一同看昔日的长安第一才女沦落为任人取乐的笑柄。
  连她会因为屈辱难受而过度饮酒出去透风,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也是,闻澈那么了解她,怎会不知她的习惯,怎会不晓她心中所想?
  “原来,这就是您说的报复,将我逼到悬崖边,您只需向前一步,便足以让我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岑令溪抓紧自己的衣襟,红着眼眶,仰头看向闻澈:“为我了,这么大动干戈,值得吗?”
  闻澈垂眼看着她,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空气在一瞬间陷入阒寂。
  良久,闻澈才冷冷开口:“我乐意,”说着蹲下身子,更加逼近她,“毕竟,驯化一只鸟儿的过程,总是不太顺利的。”
  驯化一只鸟儿?
  曾经父亲终于许了闻澈和她的婚约时,闻澈来下定的时候,也悄悄地在一堆定礼里头藏了一封信。
  当时的闻澈是怎么说来着?
  他说:“汝为闻某想要携手一生的妻,无论是否有后嗣,绝不纳妾,澈少失怙恃,待汝过门后,既无婆媳之烦忧,亦无妯娌之矛盾,澈此一诺,当结百年。”
  当年的闻澈,视她为唯一的妻,如今的闻澈,将她当做一只随意取乐的鸟雀。
  可她似乎不该怨、不该恨,因为六年前,在闻澈最艰难困苦的时候,是她抛弃了他。
  但,真得是这样吗?
  岑令溪只觉得心中堵得难受,于是死死地盯着闻澈,一字一句地问道:“倘若你恨我,为何不直接杀了我,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让我颜面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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