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不过多久,方鸣野便率军到了垂拱殿前。
  定北军用了一日,已经将皇宫和天子牢牢控制住。
  方鸣野提着一把尚且淌着鲜血的剑走进了殿中。
  他看着面色苍白的天子,轻轻摇了摇头,说:“你我之间,连五服都没有出,这皇帝,你做得,我也做得,所以我今日不会要你的命,我只要,闻澈的命。”
  方鸣野说着将剑指向了闻澈。
  时隔几个月,他们二人再次针锋相对。
  闻澈早已料到今日的结局,他本来也打算将这些权力全部放下了,于是好整以暇地看向方鸣野,“你别忘了,你阿姐还在我怀里。”
  方鸣野的眉头果然皱了一下,“你今日左右也活不了,不如放了我阿姐,我会留你一个全尸。”
  闻澈笑了声,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抵住岑令溪的脖颈,却是将刀刃对向自己的手心,对着岑令溪的那边,是光滑的刀背。
  “让我和她走。”
  方鸣野毫不犹豫地回绝:“不可能。”
  闻澈垂眼看向岑令溪,“令溪,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养大的,他才不在乎你的死活。”
  方鸣野自然忍受不了他这么诋毁自己,于是出声为自己争辩:“阿姐……”
  只是他这话说了一半,却止住了。
  因为在闻澈身后的天子,在所有人都没有留意到的时候,提起手中的天子剑,朝闻澈的后心刺去。
  闻澈只听见了刀剑没入皮肉的声音。
  他知道,天子是想拿他的命当给方鸣野的投名状,又或者说,天子也早已恨极了他,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在感受到天子进一步用力捅的时候,他将岑令溪往一边带了带,他怕刀剑伤到岑令溪。
  闻澈没有支撑住,倒在了地上。
  天子松开了那把天子剑的剑柄,抬起头,颤抖着声音看向方鸣野:“可不可以不杀我?”
  方鸣野没有应声,只是让手底下的人将天子带下去。
  闻澈倒在地上的时候,岑令溪也跟着跪坐在地上。
  鲜血已经顺着他的唇角流了下来,他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才抬手抚上岑令溪的脸颊,“令溪,时至今日,我还是想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遇见你,那年在大兴善寺,如若不是你,我不会有后来的金榜题名,更不会发生这许多的事情。”
  他说着咳了两声,“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你给我下毒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只要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这就足够了,我也从未奢望过你会原谅我,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过完后半辈子,只是希望,你可以多怜悯我一些。”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体力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但他还是将喉咙间涌上来的血吞咽了下去,说:“如果可以重来一次……”
  闻澈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一字一顿了,这句话没有说完,他的手缓缓从岑令溪的脸上滑落,而后重重地跌下去。
  岑令溪大脑一片空白。
  闻澈想是知道自己想说的花说不完了,于是只挑了最重要的几个字,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我,爱,你。”
  岑令溪看着鲜血糊满了他的脸,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在下一刻,将手缩了回来。
  她忽然有种大厦崩塌的感觉。
  她那么想杀了闻澈,可当闻澈真正死在她怀里的时候,她竟然陷入了木然。
  她自己都难以说明,她对闻澈究竟是什么感受。
  方鸣野在一旁看着,更是一阵心疼。
  于是扔下了手中带血的剑,将岑令溪搀扶起来,说:“我带你去休息。”
  岑令溪没有拒绝,就这么被方鸣野抱到了偏殿。
  她坐在偏殿里,看着摇曳的烛火,泪水就这么滑了下来。
  方鸣野在外面轻轻敲门,问要不要自己进来陪她,被她拒绝了。
  许是担心她适应不过来,方鸣野也没有让岑令溪挪腾。
  长安城中都平定下来,已经是三日后了。
  方鸣野从宫女手中接过要给岑令溪的粥,屏退了所有的下人,自己推开门进去了。
  方鸣野看着岑令溪坐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没有惊扰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
  等到岑令溪回过神来,才哑着声音喊了声:“陛下。”
  方鸣野温声道:“阿姐,你我之间,什么时候这般生分了?”
  语气中隐隐有些撒娇讨乖的意思。
  岑令溪便顺着他道:“阿野。”
  方鸣野这才弯着眼睛笑了笑,就和从前一样。
  他将舀着粥的勺子递到岑令溪唇边,“我听他们说,你这几日一直没有什么胃口。”
  岑令溪没有说话。
  “这样我会心疼。”
  岑令溪便吃了一口粥。
  方鸣野喂她吃了小半碗后,抬手轻轻为她擦拭着唇角,末了,才很郑重其事地说:“阿姐,其实,我,喜欢你。”
  方鸣野说完垂下眼,深吸了口气道:“你我之间,本没有血缘关系,我想让你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岑令溪并不意外,但她却很平静地拒绝了,“阿野,无论有没有血缘,我从来只把你当作弟弟,从来没有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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