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屈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彻底打入了邻里婶婶们的姐妹团,凭着那张得天独厚的脸轻而易举地笼络到了邻里们的好感。现在街坊里头一旦有什么新鲜事,崔迎之永远能在第一时间从屈慈那儿打听到详细经过。
  说不准等不到她回小楼,屈慈就先从邻里那儿听说她已经回来了。
  崔迎之蔫了下来:“没多大事,解决了就回来了。”
  林婶不觉有异,一如既往的热切,还想继续与崔迎之唠几句。
  “哒哒”马蹄声疾驰而至,惊散一片行人。两人也被慌乱的人流波及,没能说成。
  崔迎之眼疾手快地拉住林婶的小臂,避免林婶被四散的人群撞倒。
  来者是一群年轻人,宝马香车,随侍如云,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领头的青年穿红挂绿,金银珠玉不要钱一样往身上挂,衣着浮夸得像只花里胡哨的大公鸡,游手好闲的气质简直把“二世祖”这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似乎是有行人躲闪不及,马匹受惊,撞倒街边小贩的货架,马鸣声如雷,骚乱持续。
  “长没长眼睛!不知道让开吗!”
  那青年人冲着倒地的小贩大喝,态度嚣张得不行。
  崔迎之离那被撞到的货架不远,险些就要成了被波及的倒霉蛋。她是第一次遇见这阵仗,一边随手帮忙将那倒地的货架扶起,一边小声问林婶,“他们是?”
  “领头的那个是陈小郎君,本来就是出了名的浑人。陈员外前阵子没了,就更无法无天了。这些日子闹了不少事儿了。”林婶似乎有些忌惮,拉着崔迎之往后退了几步,隐到人流聚集处。
  “官府不管?”
  “能跟他玩到一块儿的,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指不定他们哪个伯叔就在官府里头坐着呢,哪里敢管。就算闹到衙门那儿,只要不是死了人,难道还有银两摆平不了的事儿?”
  崔迎之偏过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那陈小郎君。
  眼下青黑,面颊苍白消瘦,整个人病恹恹的,看上去简直虚得不行。除了骄奢淫逸之外完全瞧不出半分富贵人家的影子。
  屈慈都远比他更像是高门大户出生。
  他平日睡得虽少,却完全瞧不出疲态。肤色同样白皙,但是那种健康红润的白,像一块温润的白玉。行止也很讲究,就算干的都是些劳心劳力的杂活,也永远是一副轻描淡写的从容姿态,好像不是在洒扫而是在插花。
  崔迎之止住这没来由的思绪。
  拿他跟屈慈比较,她都觉得残忍。
  也不知是不是缘分,在场这么多的人,就这么片刻的打量,崔迎之不幸和这位很虚的陈小郎君对上了视线。
  崔迎之眨了眨眼,很自然地挪开了目光。
  暗自思忖这位陈小郎君应该不会有毛病到看他一眼就要暴起打人吧。
  余光中,陈小郎君似乎指着她这个方向对身边的侍从说了句什么,人声嘈杂,崔迎之没听清。
  侍从领命退下,朝人群走来。陈小郎君周围的同伴们则凑做一堆哄笑,不时有二三好事者朝崔迎之望来。
  崔迎之内心生出不妙。
  完了,乱看看出问题了吧。
  林婶也察觉到了不对,不安地扯了扯崔迎之的袖子:“三娘,那个人好像冲着这边来了。”
  侍从确实是冲着崔迎之来的。
  本就离得不远,再加之路边的行人因忌惮而纷纷避让,侍从轻易穿过人群,三两步就到了崔迎之面前。他语气冷硬,完全忽略了一旁的林婶:“女郎,我们郎君觉得您面善,想请您到陈府一叙。”
  崔迎之想:好老套的措辞,若是再加上一个在一旁被侍从们打得很惨的屈慈,简直就是话本里欺男霸女二世祖的典型范本。
  她试着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屈慈被人摁在地上打的场景,有点莫名暗爽,又觉得不太符合实际。屈慈身手很好,若非有意卖破绽,只对付这几个随侍,绝不会叫他如此狼狈。
  当事人崔迎之神游天外,神色平淡,站在一旁的林婶反而急得不行,这侍从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傻子也能听出端倪。依着这陈小郎君那声名狼藉的风评,一进陈府可就不一定能出来了。
  她将崔迎之拉倒身后,护小鸡崽子似的,对着那侍从摆手:“这是我家媳妇,刚出了月子,还要赶着回去奶孩子呢。没空没空,走了。”
  想走显然没有那么容易。陈小郎君荤素不忌,那侍从压根不在意崔迎之到底是不是已然成了亲。或许是耽搁得有些久,自远处又来了两个侍从,人高马大,长相粗猛,伸手作势要将林婶拉开,强行带崔迎之上马车。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崔迎之看了那么多话本,今日可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想要一个人离开并不是难事,可是林婶还在这儿,难免不会受牵连。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若是当街动手,不论是暴露身手还是闹到官府会很麻烦。
  果然,她还是比较习惯待在无人处。不论是动手亦或是其他。
  “我跟你们走。”
  崔迎之平静地拦住那两个侍从,转而看向急得满头大汗的林婶,“别担心,您先回去吧。若是楼里有人,就说我晚点回去。”
  林婶以为崔迎之是要让她去找屈慈求援。她并不想将崔迎之一个人抛下,却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一时也觉得这是她唯一能帮上忙的地方,只得急急叮嘱了句:“小心点啊。”随后转身朝小楼的方向慌忙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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