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何乐为到最后都没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迷迷糊糊被修理工和物业推上车,坐进后座时,双手被乖巧地摆在大腿上。
很懵。
大家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何乐为回过神,小嘴就一路叭叭个没完:“要不然把我送回去吧?盲人适应新环境需要时间,这样太麻烦了。而且盲人还需要照顾,很不容易的,以前我婶婶就经常给我说……”
像小苍蝇一样,不停绕着人耳边打转,嗡得陈政年脑壳疼。
“你耳机呢?”他打断对方。
“在包里。”何乐为摸了好一会,刚拿出来就脱手了,被陈政年抢走。
音乐响起,周围瞬间清静,然而他还是能看见何乐为滔滔不绝的嘴唇,淡色的唇瓣在无数次上下触碰间变得干涩。
陈政年动作粗鲁地把一只耳机塞进小瞎子耳朵里。
“听歌,别吵。”
第9章 摔跤
“你父母在家吗?”毕竟没有事先打招呼,何乐为不太好意思直接进去,只敢站在门外。
屋里时不时扑来一阵阵凉意,和陈政年身上的气味相似,都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不在,我一个人住。”这只是为了方便上学租的房子,不过陈政年没打算细说,嗓音里是下意识的命令语气:“进来。”
“哦。”为什么一个人住?难道和家人关系不好?何乐为一边不声不响地好奇,一边磨磨蹭蹭地跨过门槛。
突然,盲杖不知道打到了什么东西,“砰”一下,特别响,吓得他肩膀一震。
“不好意思。”他挠挠头,怕把人什么东西给打坏了,神情格外心虚。
陈政年把灯打开,盲杖打到的是鞋柜,边上擦出一条不深不浅的印子。
他下意识看一眼何乐为的盲杖,质量挺好,没什么大碍。
“你家的灯真亮。”何乐为眯起眼睛,他能感觉到光线穿透眼皮,白色铺满整面视网膜,跟站在大太阳底下似的。
想着想着,又开始走神,如果有一天挣到钱了,他也要给家里装一盏很亮的灯。
“抓好。”陈政年的声音打断他的幻想,手里骤然把被塞了一块布料。
触感很熟悉,是何乐为牵过的衣角。
瞧瞧,打到人东西了,陈政年都开始不情愿放他自己走。
“哦。”何乐为跟着他慢慢往房子深处去。
偶尔路过一些大的家具,陈政年会开口说话,告诉他什么东西在这,话很简洁,但还算有耐心。
沙发背后不到半米距离有两个房间,陈政年介绍的时候,何乐为会伸手去摸,房门滑溜溜的,比他家的好,没有毛刺。
第二间房被安排给了他住,打开门有股淡淡的灰尘味。
“一会儿有阿姨过来打扫。”陈政年告诉他。
何乐为以为对方特意给自己请的家政阿姨,吓得不轻:“不不不,不用了吧,我自己也可以打扫的,不用喊家政阿姨过来。”
陈政年靠在门边看他,觉得他这个模样很好笑,“她要过来做饭,顺道打扫一下。”
何乐为听小说里的有钱人家都会请保姆,原来陈政年家也有。
“哇哦。”他默默预估一番对方的经济实力,接着发出一声感叹,是他自作多情了。
陈政年似乎笑了下,听不太真切,何乐为有些尴尬地摆摆手,转移话题:“我想洗个澡。”
陈政年带他进了浴室,“左边热水,右边冷水。”
好在有钱人家的淋浴跟普通人家的差不多,何乐为不想表现得那么土,没听清楚就赶人出去:“好啦好啦,我知道的。”
“包给你放架子上了。”陈政年把他装衣服的包放到置物架。
“okok,你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何乐为自信满满地朝马桶竖起个大拇指。
陈政年:“……”
算了,小瞎子高兴就好。
他关上门的那一刻是这样想的,听见水声响起后,才转身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桌上是厚厚的一沓研究数据,昨天刚从实验室拿回来,还没有进行差异分析。
水声平缓而稳定,陈政年关上门,开始加班了。
“啊!救命啊!”何乐为怎么也没想到,陈政年家的热水会这么烫。
明明他很小心,事先用手指丈量好位置,微微左拉,淋浴器把手的角度可以说跟自己家里的一模一样。
按道理这般计算,放出来的水应该是很适合人体沐浴的温度。
然而花洒喷出来的水能直接把人烫熟,何乐为叫得跟杀猪似的。
他本能地松开花洒,重重砸在地上,溅起的水形如火花,这下连脚背都难于幸免。
“啊!”何乐为猛地跳起来,落地时又不幸一脚踩到用来干湿分离的玻璃门坎上,重心失衡之下,整个人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态摔了出去。
没有脂肪的缓冲,一身骨头顿地,发出巨响!
陈政年骤然停笔,地震了。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第二次震动,他拧着眉慢慢站起来,后知后觉生出一种被拆家的荒谬感。
“何乐为,你干什么了?”陈政年敲了敲门。
何乐为快要疼死了,发出几声呜咽:“好痛,救我。”
很快门被一脚踹开,入眼就是对方白花花一条、死鱼似的趴在地上。
“我要死了,快救我。”何乐为这时候也顾不上羞耻,疼痛尖锐地刺进骨髓里,比眼睛刚坏掉那阵总跌倒的疼,还要疼上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