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是, 你牺牲了很多,我什么都不需要付出。你当盲人好伺候?导盲犬好找?你以为你的签证随口说办就能办?”
何乐为没有直系亲属, 又是残疾人, 白本护照,收入也不固定, 旅游签也许办得下来,但想要长期呆在加拿大,很容易被误认为有移民倾向,从而被拒签。
陈政年为了签证的事打过无数个电话,他把面子里子都放下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种最稳妥的办法,结果人连护照都不愿意办。
何乐为没有想到陈政年会说这些,也对,允许自己伤害别人,就不许别人伤害自己了么?
可是他好疼啊,他说的每句话都并非出自真心,陈政年说的却不一定全是气话。
他真的是累赘啊。
陈政年明显还在气头上,“你什么都不懂。没错,我的确自私,你又好到哪里去。”
你又好到哪里去……何乐为不是第一次,这样真真实实听见别人不加掩饰的想法。
小时候何鸿宇有一个同学,经常会带到家里来玩,那小孩的全名叫什么何乐为早就忘了。
但花名还记得,叫阿丑。
长得丑不丑何乐为不知道,但是阿丑人很好,至少表面很好。
阿丑从来不欺负何乐为,偶尔有人嘲笑他,阿丑会帮他骂回去,经常还会趁何鸿宇不在的时候给他塞一些小零食。
那时候何乐为就觉得这是天使啊,他喜欢跟阿丑玩。
如果不是不小心听见何鸿宇跟阿丑的对话,他可能永远会这么认为。
“干嘛对那个傻子那么好?跟他说话我都嫌晦气。”何鸿宇说。
他听见阿丑恶劣的笑声:“你不觉得很好玩吗?给两颗糖他就傻乎乎跟过来,养成小跟班,以后带出去多威风,瞎子跟班哈哈哈哈。”
人类掩饰情绪的能力真的很强悍,以至于他一次又一次被欺骗。
哪怕脑子里嫌弃麻烦觉得疲惫,嘴上还能说爱你。
何乐为的心脏已经碎到拼不起来了,突然很庆幸提出分手,不然这些事,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他不怪陈政年,正常人和盲人注定走不到一起。
何况陈政年跟阿丑不同,何乐为能分得清,只是这份爱,再拖下去,就什么也不剩了。
两个人互相计较着得失,还不如结束在最喜欢的时候。
“你说得对,既然大家都觉得累,那就分开吧。”
陈政年像被雷劈了那样,当头一棒,他自知说错话,亲手递给何乐为离开他的理由。
他手掌无法控制颤抖,终于在听见何乐为说“会搬出去住”的时候,眸子彻底凉下来,不复温热。
“随便你。”陈政年冷声说,随后站起来,“砰!”一下摔门离开。
何乐为已经难受到哭不出来了,一滴眼泪也没有,只是一呼一吸间心脏抽着疼。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何乐为搬回了自己的老小区,陈政年则不见踪影,社团再也没有来过,社团里的人除了刚开始会问几句,得知两人分手后,也没有人再提起。
就好像一切回到了最开始,小瞎子没有认识陈医工,陈医工也没有对小瞎子心动。
但又有很多东西变了,何乐为的生活没办法再像最初那样规律,他的耳机里多了一段“x”念的诗,只属于他一个人。
夜里听了才能睡,睡醒了起床继续听。
他有时觉得陈政年好狠心,有时又觉得更狠心的人是自己。
上班下班的路没有人接送了,好在还有“枫”,不过“枫”最近也有点不对劲,走在路上总是莫名其妙地犬吠。
叫几声又安静下来,何乐为总要奇怪地停住脚步,问:“是有谁在那里吗?”
“枫”哼哼唧唧,声音听着似乎很委屈。
次数多了,加之何乐为也不是真的笨,大概察觉到什么,但从不开口提。
陈政年跟了大概有两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大概因为分开后第一天,很不习惯,路上走着走着,阴差阳错就走到社团门口。
见何乐为下班出门,他的身体不受控制,脑子没反应过来,腿已经跟上了。
何乐为跟分手前的状态差别不大,或者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该散步散步,该遛狗遛狗,只是最近好像突然变得很缺钱,跑了很多趟人才市场。
不过,当然都是空手而归。
他不懂小瞎子明明可以跟他去过更好的生活,为什么还要走,要把自己弄得又累又苦。
偶尔,何乐为会往医院跑,刚开始陈政年以为他生病了,一冲动抬脚踏进大门,才发现他是去给一个男护士送饭的。
男护士长得倒挺高,呲牙咧嘴的,跟“枫”一样傻,围在何乐为身边就知道笑,看得陈政年眉头紧锁。
更无语的是,小瞎子也笑,乐呵呵,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他们见面很频繁,但每一次都是何乐为主动往医院走,那个男的一次也没有出来过。
他不懂,这个人究竟有什么好?
理智上,陈政年并不认为何乐为是这种朝三暮四的人。
可当看见何乐为把脑袋靠在那野鸡肩膀上的时候,他就没有理智了,一把火把余情给烧成灰烬。
强迫着自己不冲出去,而是挪动脚尖,换了方向。
这一走,就是三年。
陈政年出国了,何乐为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松了口气,而那个被陈政年腹诽的男护士在某天给何乐为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