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能看出来,衣服已经往最大码找了,但是陈政年穿在身上还是很紧,勒得喘不过气,他只好脱掉。
换下的那件湿衣服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手背却无意间碰掉床底摆的东西。
刚开始只有一下清脆的“哐当”声,像玻璃瓶子,接着连串的“哐当”声响起,一个接一个。
他低下头,看见床底摆得乱七八糟的玻璃啤酒瓶,目测至少有十五支。
陈政年眉心渐渐蹙起,难怪刚进门时闻见一股淡淡的酒精味。
“你干什么?不是说不要乱碰吗?”何乐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陈政年发现他又把左手摁在右手尾指上。
“怎么会有这么多空酒瓶?”陈政年直起身,问。
何乐为充耳不闻,像一瞬间气急了,“吭哧吭哧”大步走过来,伸手推对方走,却发现他还没有换好衣服。
陈政年反手抓住人手腕:“何乐为,回答我。”
“没什么,只是不想让枫钻床底而已。”何乐为很不耐烦。
陈政年眉心却收得更紧:“不对。”
“枫”失踪那天,他们分明是在床底下找到它的,那时候这里还空着。
何乐为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就凭空变出来这么多空瓶子,只有可能是酒瓶原本就放在家里的某个位置,然后被移动到了这里。
那么问题来了,何乐为不喜欢喝酒,家里怎么会有这些酒瓶?
陈政年有一种猜测,怀疑和不安感愈加浓重,今天非要问出真相,“何乐为,你撒谎了。”
“没有,你赶紧换衣服出去。”何乐为很后悔刚才把人单独留在房间里。
他徘徊在失控的边缘,熟悉的疼痛感从心口传来,像顶了一只大石头,把空气全部挤光,只能靠嘴呼吸。
他深刻的意识到,老毛病又犯了,再不摄入酒精,他会疯的。
何乐为不允许自己在陈政年面前失态,所以等人换好衣服出来,直接下逐客令。
“你先回答我酒瓶的事。”陈政年纠缠不休,没完没了,吵得人两耳嗡鸣。
何乐为受不了了,把额前的头发揉得很乱,肉眼可见的焦虑,“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隐私。”
陈政年伸手去碰他,小猫骤然跳脚,大发雷霆:“不要碰我!我说过很多遍了。”
“何乐为,你究竟怎么了?”
好想喝酒,何乐为要疯了。眼尾烧得通红,他觉得自己没办法自主呼吸,张开嘴像初生雏鸟等待进食那般渴望酒精。
他头脑昏沉,一面希望恢复正常,一面想要更疯一些,把陈政年吓跑,跑得远远的,最好这辈子别再见面。
何乐为不是好人,他自己这样想,忽然痴痴地大笑,然后改口问陈政年:“喝酒吗?”
当小瞎子从新换的大冰箱里掏出十瓶八瓶啤酒的时候,陈政年彻底脸黑了,“够了,你想跟我拼酒吗?”
何乐为毫不在意道:“也可以啊。”
“就凭你的酒量?”
何乐为用开瓶器撬开瓶口,递给陈政年,“我现在的酒量比以前好多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很快,陈政年就知道,他猜错了。床底下的酒瓶,很有可能仅仅是这几天制造出来的垃圾。
每干一次杯,何乐为往往要吹掉整瓶酒,拦都拦不住。
“你慢点喝,没人跟你抢。”陈政年拉着他手腕,不叫让他动。
哪知道何乐为换一只手,重新取了瓶满的,“不是说拼酒吗?你要输了哦。”
“我不跟酒鬼拼。”
陈政年发现,他有点不认识何乐为了。曾经乖乖的小猫消失,剩下一只炸毛小猫。
他分神片刻,稍微不注意,转眼又看见何乐为把酒灌进喉咙,一下去就是半瓶,好像咽都不带咽的,直接进到胃里。
陈政年顿时气急攻心,抢过两只玻璃瓶,一只手扼住一双腕子,大声质问:“何乐为,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瞎子愣住,眸光朦朦胧胧,表情也呆滞,突然笑一下,“怎么样?满意了吗?看见我把生活过得一塌糊涂,你是不是很高兴?”
“看,我没有你过得多惨啊,陈政年,你很得意吧?”他叽里咕噜说着胡话,醉了又没醉。
陈政年扼着猫爪子的手越收越紧,像要把人捏碎了。
但这次何乐为没有朝他撒娇,也没有喊疼,笑起来的模样让人觉得很刺眼,很难看。
不好看的小瞎子突然打了个酒嗝,紧接着喉咙发出干呕声。
“怎么了?要吐?”几乎是在瞬间,陈政年松了力气。
何乐为则在双手得到解放的同时,“嗖”地起来,跌跌撞撞冲进卫生间。
他吐了,吐过之后,站在洗手池前呆了很久,出来时,脸上沾满水迹。
“不好意思啊,我们继续。”何乐为挂着笑,摸索着坐下来。
还继续?陈政年看见他动作娴熟地又一次举起酒,仰头灌下去。
这时候,心像豁了道口子,血慢慢地流,慢慢地流。
在自己离开后的多少日子,何乐为也会这样?
喝了吐,吐了喝,直到积满一床底的玻璃酒瓶。
陈政年猛然抢过何乐为手上的瓶子,自己先抿一口,酒含在嘴里,苦得撕心。
他捧起小猫的脸,双手的力道很重,小猫发出浅浅的抽气声。
随即唇瓣发狠地撞上去,酒液顺着缝隙一点点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