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何乐为顿时涨红了脸:“谁是儿媳妇!你才是儿媳妇。”
  可他还是低估了陈政年脸皮的厚度, 对方顺着他的话承认:“行吧, 我是儿媳妇,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爸妈?”
  “不要脸。”小瞎子嘴上骂着, 心里却有动容。
  说起来, 他确实很久没去见父母了,每一次到墓园都需要做很多准备。
  那边墓园很老旧, 灰尘也大,还晒不着太阳,何乐为这样的身体,每次过去回来都要生一场病。
  他很早就想过给父母换一个地方。
  “那时候家里没有多少积蓄,除非把房子卖了, 或者葬在老家,不然好的墓园买不起。”
  陈政年抱起何乐为,进了房间,两个人还是重逢后第一次清醒地躺在一张床上,相互依偎。
  “我当时小,一心只想要离他们近点,叔叔就给选了这个墓园。”
  “地方不太好,特别潮湿,你还是别过去了,当心生病。”
  陈政年在玩他的腰,两根手指竖起来在皮肤慢慢游走,弄得何乐为很痒。
  “担心我吗?”
  何乐为一边用手阻止他,一边回答:“等迁到好地方,再去看看吧。”
  陈政年倒不觉得有什么,“我身体好得很,哪有这么不堪一击。”
  这话刚说完,没过两天陈政年就感冒了。
  何乐为听见喷嚏声紧张得要命,手又抖得厉害,睁眼闭眼都是三年前喂错药,把陈政年害进医院洗胃的场景。
  陈政年生病了,瞎子根本没办法照顾好他。
  “我们打车去医院吧。”何乐为说,呼吸又急又重,连带着酒瘾上头,焦躁地踱来踱去。
  陈政年握住他的手,掌心汗是凉的,“小小感冒,用不着大惊小怪。”
  “可是你得吃药啊!我看不见,万一又、又……”小猫眼看着又快哭了。
  水做的么?哪里来这么多眼泪。
  陈政年生着病,力气依旧很大,一把将何乐为拽进沙发、摔到他怀里,“笨蛋,我还清醒着呢,能认字儿。”
  “况且现在不是在你家么?”
  何乐为一怔,忽然想起来自己家的药都是有盲文的。
  他立刻挣开陈政年,翻箱倒柜,终于找着一瓶没过期的感冒药。
  给人就着水喂进去,才稍微安心,呼吸渐渐平复。
  “宝宝,你真棒。”医生说要学会夸奖小猫,所以陈政年就这么突兀地做了。
  然而何乐为正在放空大脑,猝不及防听见这一声,有些不解,“啊?”
  陈政年就把脸埋进他颈窝,开口带着感冒时的鼻音,“没什么,有点难受。”
  小猫一颗心顿时又提到嗓子眼,“怎么了?哪里难受?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不要。”生病的陈政年说话总拖着嗓子,把锐利和锋芒全收起来了,像只大狗狗在撒娇,“你抱我一下。”
  何乐为受不住他拿头发在颈侧拱来拱去,很痒,但对于陈政年的依赖和寻求亲近感到异常满足。
  一瞬间,手不抖了,酒也不想喝了。
  只觉得陈政年可爱,想要一直抱在怀里。
  这时候,会产生一种自己也能保护他的错觉。
  “我给你按按脑袋吧。”何乐为说,他让陈政年躺在腿上,双手滑过脸颊,行至额角。
  因为瘦,小瞎子的手指很有骨感,细细的,骷髅爪子那样,但是不硌人,至少陈政年不觉得硌。
  他惊奇地发现,何乐为的按摩手法竟然特别成熟,指尖在太阳穴两边打转,力道不轻不重,很舒服。
  陈政年闭着眼,享受说:“以前学过?何师傅这手艺厉害,能治病。”
  话音刚落,何师傅手上动作停顿几秒,然后回答:“以前在盲校有学过一点。”
  陈政年没察觉异样,笑说:“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专属按摩师了。”
  这场病足足持续了两周,小瞎子一直在尽心尽力照顾,好像要把三年的空缺都给补回来。
  但他没觉着累,每天都很满足,给陈政年喂药、给陈政年按摩,外人看来是小事,于他而言却意义深重。
  当然,何乐为也不知道,陈政年往往会仗着他看不见,光明正大地把他刚喂的药吐出来。
  小瞎子很喜欢照顾恋人的感觉,那么陈政年会把这一份喜欢延长又延长,哪怕装病会累、也会内疚。
  “谢泽霖说,这两天出来聚聚,要不要一块去?”这天陈政年照旧枕在何乐为腿上,方便人按摩。
  何乐为手上的动作倏地停了,沉默片刻,“你们去吧,我这几天有事。”
  陈政年扭头睁眼,“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去看一个亲戚。”何乐为模棱两可,一笔带过。
  陈政年却起了疑心,“什么亲戚,还要特意去看?”
  “他生病了,要去探望。”何乐为说。
  “那我陪你去。”
  陈政年话还没说完,突然抽气:“嘶!”
  “啊,对不起,疼吗?”何乐为走神了,没控制好力道。
  陈政年说没事,心里却起了疑,总感觉哪里不对。
  何乐为放轻动作,回答之前的问题:“不用,我自己去就好,别把我当小孩儿。”
  不太对劲……长时间亲密接触的人会对彼此有一种直觉,说起来很玄学,但是此刻陈政年的直觉告诉他,何乐为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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