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秦锋今年阵仗大,春联每个屋子口都有一副,院门口也有,甚至连鸡圈前他都贴了一小联,当然这个他没敢让村长帮着写,他找得是王老的孙子。王老孙子王家宝和柳璞玉一起在黄秀才那读书,听说成绩一等一的好,没准就是黑山村头一个状元呢。
  现在日子好了,有了钱,秦锋也起了将秦小满送去读书的念头,今年过年沾沾状元公的喜气,明年开春秦小满求学之路更顺利。柳柏一听秦锋慷慨的陈词美好的展望,急忙捂住他的嘴:“别叫小满听见。”
  “咋了?”
  “你看小满像是会喜欢读书的?”
  “那倒是不像,他随我,我小时候不听老师讲课,跑出去到菜地里拔萝卜吃。吃还不会被发现,因为我吃完萝卜把萝卜秧又插回去了哈哈哈。”
  看他说得这样起兴,柳柏拧了他胳膊一把:“你还自豪上了?”“小满是得读书,等开春再和他说,让他过个好年。”
  柳柏那小劲儿,权当给秦锋拧痒痒,秦锋被拧的心里也痒痒:“得嘞,听我夫郎的!都听我夫郎的。”
  第72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醒沉睡的村庄,腊月二十九,晚上就是除夕夜了。
  一早,柳柏就让秦锋去河里取了清水,清水煮开洗脸,寓意洗去满头灰尘,新的一年有个新的好气象。
  接下来就是为丰盛的午饭和年夜饭做准备。黑山村有习俗:午饭要隆重,要吃得好吃得饱,子时的年夜饭,也就是饺子,要亲人相聚,图个喜庆团圆。
  柳柏和秦锋在厨房里里外外忙活。这个时候,秦小满穿好新衣,梳好头发,抬起下巴,挺胸背手溜达出去了。大人们干活儿,小孩子撒野。小孩子是最喜欢新年的,村里现在到处跑的都是小孩儿,从三四岁的小豆丁到十岁出头的皮猴子,将整个村子闹得沸沸扬扬。
  往年,秦小满不爱出去,他啥也没有,没吃的没玩的没新衣裳,看着别的小孩儿炫耀这个显摆那个,他心里不好受,索性也不出院门,只一味在家囚着,谁出去惹这个不痛快呢?
  在他有限的记忆里,今年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过年。昨天晚上,他就将自己的新衣服从头到脚安排好了放在身边,今儿个一早穿上。深紫的袄子靛黑的裤子加一双千层底布鞋,别提多神气了。深紫袄子左右两个兜儿,他左边装瓜子榛子炒黄豆,右边儿装糖块儿地瓜干,装的鼓鼓囊囊,背着手将这两个兜挺出去,一出门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几个七八岁的鼻涕虫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这时候,他想起秦白氏总数落他的一句话:整天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当你是小姑娘呢?
  真是他不爱出门吗?
  答案当然不。
  现在,他迈出院门,浑身轻松,整个人焕发出一种别样的神采。
  即是过年,便是团圆。往日散落在各地的黑山村人在这一天都回来了,像是陈阿嬷的儿子,领着自己媳妇和三个孩子回来与陈阿嬷团圆,陈阿嬷的小院儿一下就热闹了。不单是陈阿嬷,高家这一支阵仗更大。他们是在高老爷子家,整个宗族聚在一起过春节,这天,高老爷子光席面就要摆上五六桌。
  与这些或大或小的团圆不同,今年过年,秦锋决定就一家三口在一起过。他、柳柏、秦小满,简简单单三个人过节。
  太阳越升越高,“噼啪噼啪......”村里不知哪处响起了鞭炮声,这是已经有人家开始吃午饭了。柳柏正在做最后一道菜:煎血肠。
  这顿饭虽然只有三个人吃,但秦锋和秦小满饭量大,所以柳柏也没收着,大鱼大肉,该有的都有了,从小鸡炖蘑菇到酸菜鱼,从酸萝卜烧鸭到卖肉汉子说的五花肉,再从排骨炖豆角到炒腊肉......
  柳柏还备了喝的,他与秦锋喝米酒,秦小满喝糖水,吃的加喝的,无疑是三个人平生以来最丰盛的一次饭。
  三个人坐在炕桌三面,看看菜看看彼此,俱都忍不住轻笑起来。
  秦锋举杯:“来,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希望咱一家三口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好好过日子发大财!”
  “好!”
  “新的一年无病无灾越来越好!”
  柳柏和秦小满都、举起杯来应和,三个人脸上吃吃喝喝,有一句没一句的拉些家常话,一顿午饭竟然吃了有一个时辰,酒足饭饱,秦锋和柳柏都有些醉,秦小满吃撑,撑的犯困,一下饭桌就回自己屋里倒头就睡了。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秦锋搂着柳柏,俩人在炕头儿你盯着我我看着你,看着看着就贴在了一起。秦锋将柳柏搂在臂弯,在柳柏脸上,嘴上,轻一下重一下的亲吻,又吸了几口柳柏的小脸蛋儿,眼神迷离之际,欲再深入一步动作之时,柳柏嘟着嘴睡着了。
  秦锋无奈轻笑两声,用脸蹭了蹭柳柏的脸,把柳柏往怀里又搂紧几分,也睡了。
  大盛朝,这个一年三百多天都闹闹腾腾酸甜苦辣交织上演的地方,这一天出奇的平静祥和,家家户户团圆喜庆,吃着一年到头来最丰盛的饭菜......
  但是与黑山村不同,大麦乡的破庙里,原本聚集的三十多难民,今天不知是冻是饿,又被抬出来两个人。
  一个年纪大的老乞丐便叹:“死的不是时候,不是时候。熬过今天就又活过一年啊。”
  锦田乡也有难民,那日在大麦乡买糠面馒头的京腔儿男人来的时候,锦田乡街上的人并不多,几乎所有店铺都挂门回家过年了,但是从衙门口却排起了一条长队。他顺着人群走过去,发现在衙门口支着一个施粥的摊子。两个穿着官服的差役正在给难民发粥。他略有诧异,拉着一个身上破破烂烂刚领完粥的大爷问:“此处是何人施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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