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许千一下子跳了起来,差点把手机扔到地上。她狠狠抓了下脖子,想让自己的情绪平复。
正在这时,路帆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手机还是掉了。
过于惊吓,许千差点叫出来。
路帆想帮她捡起手机,却没快过回过神来的许千。手机屏没关,她当然不能让路帆看到自己给她的备注。
“怎么吓成这样?”
“我,我没想到。”
“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
尴尬地笑着,掩饰完全乱了的逻辑。
“看电影?”
“看完了。”
“看的哪个?”
沉默了三秒,“忘了。”
路帆也沉默了。她见过怕老师的学生,没见过能怕到断片儿的。
“吃饭了没?”
“啊……?”
“我问你,吃饭了没?”
怕路帆再问什么,许千糊弄着点了点头:“吃过了。”
“回家吗?”
“嗯。”
简短的回应让路帆不知道怎么继续话题。
“老师,您去吧,我走了。”
“那好。注意安全。”
“嗯。”
走了两步,许千又转回来。
“老师!”
“怎么?”
“你是自己来看吗?”
“不是,和朋友。”
“噢。老师再见。”
太失败了。
许千懊恼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真的,太失败了。
怎么就不能像梦里那样?哪怕多说两句话呢?
废物。
许千,你就是个大废物。活该莹莹混得比你强。
第26章 二五、疯
开学前一天,许千和张淳他们仨见了面。
这当然是王旭然的主意。他在他们四个的小群里发了二百多条消息,又挨个打电话游说,终于凑齐了这场“假期最后一疯”。这名字也是他想的。
碰头的地点定在老公园的轮滑广场。说是轮滑广场,其实就是一块铺了石板的空地,还没半块操场大。
在北安长大的人都来过这儿。许千记得小学时,一放寒假,她就会和同学来这儿玩轮滑。二十块钱租一双鞋,两双三十。从小窗口把钱递进去,再拿着纸票去找一个凶神恶煞的老爷爷取鞋。
好几年没来了。
八点五十,许千提前来了十分钟。她到的时候,王旭然已经吃完了第二根雪糕。
“诶呦,千儿啊,你怎么才来呀!”
“这不还早呢?”
“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呢?我在家都快憋疯了啊!真的,真要疯了!”
“那你还差这‘最后一疯’?”
“你这人,真是的,就爱揪字眼。走,租鞋去。”
“不等他们了?”
“先玩着呗。反正四双一起租也还是六十。”
走到窗口前,王旭然掏出三十块钱,比划了一下,“两双。”
许千站在一边朝里面看。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还从没看清过这个窗口里面是什么样的。
那会儿太小,个子矮,给钱都要踮起脚来。所以印象里,这个窗口就像个没有光亮的山洞一样,又黑又深,藏着怪物。她通过声音判断窗口里坐着个老奶奶,凶巴巴的,像个巫婆。
现在,她长高了。那个窗口不到她的肩膀,想看里面甚至要低下头。
不是山洞,没有怪物。
收钱的老人就是最平常的老人,看眉眼,甚至有些和蔼。一张折叠床,两只饭盒,小小的办公桌,杯里沏着茶。
杯口有浅浅的茶渍,像是记忆的裂纹。
“想什么呢?走了。”
王旭然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拽着她去那边换鞋。
“姑娘,多大脚呀?”
“38码半。”
“穿这个吧,试试,大不大。”
许千接过鞋,穿上,扣好。
“行,就这双。”
站起来扶着栏杆走了两步,童年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王旭然倒是熟练,蹬上鞋就滑出去了,像只快活的鸟。
“千儿,来呀!”
“这就来。”
走了一段,慢慢松开栏杆,连贯地滑了起来。世界飞快地后退。场地太小,一圈绕下来连气都不怎么喘。她赶上王旭然,继续用力地向前。
风声在耳边越来越响。虫鸣、花香,一切都变得自在起来。这个假期压在心头的那些东西仿佛都不见了。她是一只割断了线的风筝,高高飞在天空,无忧无虑。
滑了几圈,张淳和李炳然也到了,换好鞋,迅速加入进来。
场地上只有他们四个人。一圈又一圈,互相追赶,不知疲倦。
“千儿,慢点,别摔了——”
“无所谓,摔了更好!摔了就不用开学了!”
“那你不得难受死呀?”
“我难受什么?”
“见不到你亲爱的路老师了呀!”
“见她?我才不要见她。”
“怎么?还和她生气呢?”
“不是啊。”
许千突然加速,又滑远了些。滑到前面一个转身,绕了回来。
“见到她才会生气呀。”
以前租鞋是有时间限制的,到了两个小时就要再交钱。现在不用了。这几年,购物中心一座座建起来,小孩们的娱乐项目也从户外转向了室内。这种近似于太阳底下疯跑的活动,已经少有家长愿意让孩子来参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