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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你还记不记得昨天问我,他为什么‘老少通吃’,一老一少、一男一女的尸体,他都要。”
  “你有什么想法?”
  “很明显,一爱一恨啊。”
  是啊,一个开膛破肚、死无全尸,一个开棺相见、重金告慰。
  挂了电话,张简继续盯着手中的资料。
  苏花花的地址栏写着齐蜀路青澜园大院,平阳机械厂曾经的家属院。而老陈家如今在齐蜀路枫园小区,就在青澜园不远处,机械厂的职工后来大多搬到了那个小区,但苏花花直到死都住在南方。
  看来白海平,也是个从小有故事的人……
  难道他真如自己之前对凶手猜想的那般,在多年之后有了条件才下手复仇?这漫长的“延迟满足”不仅仅是在积攒实力,更是在积蓄决心。
  天刚蒙蒙亮,张简走出了警局的大门。
  平阳下起了初秋的第一场小雨。
  门口的柿子又落了一地,在雨水中烂得不成样子。
  他小跑几步,穿过湿漉漉的街道,来到熟悉的早点摊,打算对付两口就去体校。
  “张警官,早啊!又加班了。”摊主老王热情地打着招呼,手里的动作却没停,熟练地翻动着锅里的油条,满锅的金黄酥脆在油花中跳跃,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张简笑着回应:“早,老王,没你们辛苦啊。每天都这么早,下雨了也不耽误。”
  “我们年纪大了,觉少,还是你们操劳啊。”
  “都不容易。”
  坐着,张简找位置坐了下来。
  “今天吃点什么?还是老样子?”
  “没错,两根油条,一碗豆腐脑儿。”
  “好嘞,马上就好。”老王应着,眼角的皱纹里满是笑意。
  早点摊的角落里,一个旧式音箱正播放着邓丽君的歌曲,悠扬的旋律在雨中飘荡,给这个清新的早晨增添了几分怀旧的色彩。
  “老婆子,张警官来了,你小点声儿!”老王对着老伴喊了一声。
  老伴儿却不在意,手里忙着给顾客打包,嘴里还哼着歌:“张警官又不是外人,再说了,这歌多好听。”
  “多少年了你也不换一换,现在谁还听邓丽君!”老王调侃着。
  “咋了,我不是人啊,我就听!”老伴儿不服气地反驳,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
  张简看着这对老夫妻的互动,心里有些感慨。
  有人老去情债缠,有人一生共回甘。
  不过老太太放的歌确实有些古早,张简快速吃完,离开了。
  邓丽君的歌声也被雨声稀释,在他身后渐渐飘远。
  是那首《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送你送到小村外
  有句话儿要交代
  虽然已经是百花开
  路边的野花 你不要采
  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
  记着有我天天在等待
  我在等着你回来
  千万不要把我来忘怀
  45 面具(一)
  “台妹的歌就得用台湾的机子听,带劲儿!”
  说话的男人姓陈,苏花花让白海平喊他“陈叔叔”。
  1987年夏天,青澜园大院,12岁的白海平正和工厂子弟们玩水枪,眼看着这位姓陈的叔叔大摇大摆地拎着一个金属的方形大疙瘩朝自己家走去。小孩子看见他都围了上去,白海平却站在原地不动,远远地看着他拍打那些伸过去的小手,让他们别把东西摸坏了。
  陈叔叔梳着大背头,戴着蛤蟆镜,穿着几何图案的黑底花衬衫和浅色破洞牛仔裤,再加上一双白色田径鞋,要是走在外面,绝对没人能猜到这是机械厂职工。
  他和白海平的父母一样,都在平阳机械厂上班,只是去年,父亲跟一个在南方做服装生意的年轻女老板跑了,“苏花花从厂里一枝花变成了厂里的笑话”——厂子里的人都这样说。
  苏花花今年35岁,长得漂亮又朴素贤惠,每天一身工装,不施粉黛,上班下班,老公孩子,生活里没有别的。工厂里的人管她老公叫老白,看见他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都打趣他,祖坟冒青烟了才有大美女瞎眼看上他。
  苏花花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了,没想到孩子爹突然认识个时髦的南方女人,老婆也看不顺眼了,儿子也不稀罕了,丢下这个家就要跟着女老板去南方。这时,厂子里的人又说,“南方女人太会了,把老白的魂儿勾走了。苏花花还是太土了,”
  “你以前不是说,你最讨厌那些描眉画眼的妖精、就喜欢我清新脱俗吗?”
  “你都清新得咂摸不出味儿了,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不晓得拾掇拾掇。”
  老白说话时眼睛不敢看苏花花,只顾着收拾自己的行李。看苏花花在一旁哭,心烦得他行李也不要了,丢下一笔钱就出门了。
  看着那叠靠他自己根本拿不出来的钱,苏花花懂了,老白不是嫌自己不会打扮,是他太会打算盘。那个做服装生意的南方女人,大概是把他给包了。苏花花苦笑,他们结婚的时候,老白说跟着他会吃苦,苏花花说她愿意——没想到,他不愿意。
  她病了,三天没去厂里,老白的徒弟小陈来家里安慰她,安慰着安慰着,就安慰到床上去了。
  没多久,事儿传开了,他俩也半公开了。
  苏花花的脸上又有笑容了,因为没人敢再说她是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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