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离开餐厅时，圆脸男孩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他们午休的教室在走廊尽头，离午休室还有几步远时，她看到昨天被她推倒的男孩正站在走廊里，在她进入午休室前，突然叫住了她。
  男孩不怀好意地看着她，指向她身后：“辛子洋，他有话对你说。”
  辛子洋回头，便看到圆脸男孩站在她身后。男孩的视线紧紧锁在她的脸上，就像是锁定猎物的捕食者，还处在观望的阶段，没有往前迈进一步。
  “喂，你别怂啊！”圆脸男孩被推了一把，他的脸也朝辛子洋凑了过来。他的嘴微微张开，食物在唾液中发酵的味道伴随着热气，喷在她的脸上，腥臭难闻，就像是垃圾堆里馊掉的饭菜。
  男孩模仿着电视剧里的画面，朝她的脸亲了过来。辛子洋想到昨天她将同班男孩推倒后，班里的同学开始怕她，不再和她做朋友，她也没有推开对方，而是偏过头躲开，将胳膊挡在脸前。
  黏腻的唾液沾在她手臂的皮肤上，就像是带着黏液的肉虫在上面爬过。她听到脚步声，也轻轻推开男孩，朝老师跑了过去。
  在情绪不够稳定的状态下，她讲出的话也不够清晰，但老师还是勉强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们就是和你闹着玩儿！”老师语气温和地说：“老师会跟他们说，让他们以后注意。但这件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们来拉勾，就不要告诉别人了。”
  和老师拉过勾后，辛子洋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妈妈。手臂上沾到的唾液早已被擦干净，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却在她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她变得有点厌学，也不想穿裙子。但早上翻遍衣柜，她发现她在夏季的衣服都是裙子。
  午饭时间，她发现圆脸男孩又坐到她对面，男孩壮实的身体也挡住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她低着头，看到一双筷子伸向了她的餐盘。
  在油腻腻筷子即将碰到她盘里的排骨前，她听到了一声尖叫。男孩手中的筷子也掉落在桌子上，发出微弱的声响。她抬头，看到男孩的头发和衣服上沾满了饭菜和汤汁，他的脸被烫得通红，眼里满是怒气，抬头看向将滚热的汤汁泼向他的人。
  顺着男孩的目光，辛子洋看到一个生面孔的短发女孩站在桌子旁。女孩应该和圆脸男孩在一个班，看到女孩笑嘻嘻的脸，男孩的眼里却满是惊恐的神色。
  “你们在干什么？”老师闻声走了过来，见到男孩狼狈的样子，她厉声质问短发女孩：“这是怎么回事？”
  女孩眼里满是无辜的神色，她撇着嘴，委屈巴巴地说：“老师，我们本来在闹着玩，但他把我绊倒了，我没饭吃了……”
  老师给短发女孩重新打了一份饭，之后带着男孩离开。辛子洋看到女孩收起了委屈的神情，对着老师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之后一个人坐在旁边的桌前，愉快地吃着餐盘里的食物。
  辛子洋走过去对她说了谢谢，短发女孩说：“不用谢。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自己解决。”
  “可我怕没人和我做朋友。”
  “我不怕！”短发女孩说，“我做了对的事，如果有人因为这些事不和我做朋友，说明他们是不对的人，我也不需要这样的朋友。”
  下午在教室，老师给他们发过零食后，辛子洋没有立马将点心吃掉，也没有分享给其他人。下课后老师离开教室，先前被她推倒的男孩走到她面前，将她桌子上的零食抢了过去。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对男孩说：“还给我。”
  男孩却挑衅地看着她，对周围的人大声说：“你们知道吗？辛子洋被隔壁班的男生亲到了。我听我奶奶说过，鞋子破掉的女人不是好东西。她的裙子破掉了，也不是好……”
  他在说什么？
  她听不懂。凭直觉，她认为这不是什么好话。她往后退了几步，男孩以为她是害怕了，眼里的恶意越发浓烈。他刚要往前迈出一步，却看到辛子洋突然朝他猛冲过来。
  蓄力、冲刺，她就像一头身姿矫健的猎豹，凭借本能将猎物扑倒在地。在男孩还未反应过来前，辛子洋迅速骑在他的身体上，双手按住他的头，扑上去咬住他的耳朵。
  温热的血液带着铁锈一般的腥气，缓缓在她的口腔中散开，她有些反胃，但还是不松口。直到老师赶过来，将他们分开。
  “辛子洋，你这样是不对的。”
  她面无表情地说：“老师，我们在闹着玩。”
  当她拥有了敢于和其他人对抗的力量和勇气，她更加不懂恐惧是什么，也渐渐不再需要朋友。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受欢迎的人，这是辛子洋在那之后，从没考虑过的问题。就算未来选择了演员这条路，她也从没想过，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受欢迎。
  小学时，她对《杀死比尔》这部电影感到着迷，喜欢上刘玉玲饰演的日本杀手，说服爸妈送她去学了武术和跆拳道。道馆里的男生见她是女生，还是漂亮女生，会主动上前说：“和我组队吧，我能照顾你。”
  面对这样的邀请，她从来都是嗤之以鼻。她在运动上很有天赋，也会在不久后的实战练习中，狠狠将他们打倒在地。在她看来，如果有人认为她需要照顾，就说明她还不够强。
  初中进入学校，她的第一个同桌是男生。就和同龄的其他男生一样，看到她时，男生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叹，语气骄傲地说：“入学考试我是全班第七，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可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