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她不能确定那位殿下是不是她眼前见到的这位,这张小桌子,四人虽各坐一方,可贺初坐得明显离顾汾近,距崔彻远。
  殿下?
  顾汾听了,目瞪口呆,肩膀一矮,手一抖,差点没捧住半张炊饼。
  传闻中的长宁公主跟眼前这一位,一点也不一样。在裴青瑶的想象中,长宁公主应该是个穿着华贵,内在粗鄙的人。然而,恰恰相反,她衣着简单,毫无违和坐在这简陋的地方。其余三人都是出色人物,而她居然也毫不逊色。天生的皇家气度,含而不露,从容和煦,像一道无法忽视的光。这让看谁都是一种俯视的裴青瑶对着她,虽喜欢不起来,却又无可奈何。
  原来阿初就是殿下。顾汾想,他刚才当着她的面有没有胡说些什么,是不是显得特别傻?
  他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很快又冷静下来。说都说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再说了,那些话本就是他心中所想。
  他转头与贺初对视一眼,她像伸进春光里的山茶花,明烈似火,美得天真又繁艳。之前就觉得师兄的这位弟子很是养眼,没想到居然就是他神往的那人。
  顾汾脸一红,不知将目光落在哪里才好,蓦然晃到她丰润艳丽的唇上,赶紧挪开了,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他这人因为自己的阿娘美貌出众,对人的外表反倒没那么在意。想象中的她是那种朴实无华型的,这般美貌远远超越了他的预期。再想想她冷静说着儿时遇到的饥荒,又淡定喝着连他也喝不惯的榆钱粥,不是那位殿下,还能是谁?
  第25章 懂得
  大意了!顾汾心神一荡,唤了声“殿下”,却又害羞了。一向健谈的人此刻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想想还是怪崔彻,不满地嘟囔,“师兄不早说,瞒得我好苦。”
  顾汾的傻样莫名取悦了崔彻,他笑笑,回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说谁叫你那么口无遮拦。
  戚夫人大概一早就看出了贺初的身份,她这个傻儿子啊,她怜爱地拍拍顾汾。
  戚夫人即便一双手也是极美的,手指圆润优雅,肌肤细腻,近乎透明。坐在这样的美人对面,贺初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唐突了。总之,戚夫人与世无争的意味,再加上一碰即碎的美,就连贺初也我见犹怜,想要保护她的心油然而生。
  裴青瑶冷眼旁观,在崔彻身上察觉出一种微妙的变化。
  从前他总是清冷若冰雪,今天看他的笑容,居然有一种冰雪消融的意味。还有,从前他总是独来独往,仿佛天地之间就只他一个人,现在他好像没那么孤寂了。再有,他如羊脂玉的手指,便是再名贵的琴弦笔毫也配不上,此刻却捏着一个炊饼。她越来越不认识他了。
  裴青瑶问:“后日殿下会赴曲江宴吗?”
  唉!她能不去吗?
  上巳节虽是郎君和娘子互道情意的日子,但安都的应该很好玩,贺初听身边的宫女描述过。但对她来说,不还是相亲会吗?她准备先露个脸,再默默溜走。回头阿娘问起,她就将所见所闻说一遍,定能顺利过关。
  顾汾抻长了脖子,望着贺初。如果贺初去,他也想去。可他在丁忧,不便参加。
  贺初道:“也就是凑个热闹,待一会儿就走。”
  崔彻替她心累,有王云骓、顾色清还不够?再招来什么新的郎君,她忙得过来吗?
  “那九哥哥去吗?”
  崔彻想起贺初对上巳节先是神往又瞬间暗淡的眼神。
  “唔。”他应了一声。
  三个人外加一个系统都大吃一惊。
  裴青瑶本没抱什么希望,只是随口问问,崔彻一向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顾汾道:“哎呀,节日那天人那么多,你去就不怕娘子为了看你,溺水啊高空坠落什么的。到那时,你是理还是不理?不理吧,担上一个冷情冷心的名声。理吧,一旦破了例,以后你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等着你救。”
  崔彻唇角漾起一个笑容,“我就是要去,我知道你想去,就只有羡慕的份。”
  顾汾眼神发直。崔彻不仅过节了,而且还笑得这么魅惑,真见鬼了。
  裴青瑶点点头,“那么,殿下、九哥哥,我们到时见。”
  她没邀请崔彻来她的行障,崔彻到了,一会儿就能传开,到时自会见到。而且他为了她不惜毁婚,他终究是她的,何必逼得那么紧。有人告诉她,前几天在黄花林见过他,她听说后,也只是一笑置之。
  看着裴青瑶带着她堂弟远去的背影,顾汾道:“裴二娘子,人小小的,但一点小娘子的情绪都没有啊。裴家的娘子,心性稳定,他们的夫婿,就是他们手里的风筝,飞得好,线在他们手上。飞得不好,叉在树上,风吹雨打,自己遭罪。”
  崔彻回转头,“什么意思?”
  顾汾眯着眼睛,老谋深算道:“就是说,对这个婚约不能硬着来。”
  “你有什么好主意?”
  “师兄可以先成婚,后和离。你先给裴大娘子享用几年,等她厌了腻了,觉得天下第一公子不过如此,心自然就淡了。”
  贺初笑得溅泪。
  戚夫人听她儿子胡扯惯了,早已见怪不怪。
  这还是人说的话吗?
  这算什么好主意。
  这就是个狐朋狗友!
  崔彻撕了一小块炊饼,正准备塞嘴里,改直接丢他,“万一她不厌不腻呢,到时我找谁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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