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崔彻:“……”
  他伸出手,握着她的肩头,“阿九,不是这样的……”
  她感受到他的手正渐渐收紧,他的眼底风雨欲来。她拍拍他的手安慰,“就算老师妒忌,拿我出气,那也要等病好了再说。俗语道,久病床前无孝子,老师还是赶紧好起来吧。”
  崔彻几乎立刻松了手,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孝子?怎么她有了顾汾,他连辈分都升了呢?!
  第32章 秘辛
  正想着,卓见素来了。见贺初整理好药笼,一阵风地走出去,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怎么是殿下在服侍大人喝药?”
  “不行吗?”贺初问。
  卓见素向崔彻投去充满同情的一眼,嘴没由来地发苦。
  趁贺初没在,崔彻道:“她还捏着我下巴,狠狠灌我药来着。”
  卓见素想想就觉着可怕,龇牙咧嘴道:“那大人要快点好起来。”
  “你以为我不想吗!”再不好起来,他快成她长辈了。
  “对了,”崔彻想起了什么,“你骑马来的?”
  卓见素心下奇怪,不然呢,还能怎么来?
  “既然会骑马,还要殿下教什么?”
  卓见素道:“殿下那御马的本领太强了,我想跟她学学。”
  “骑马这种事不是无师自通吗?跟着别人学,能学得会吗?”
  崔彻声音温和,似是教导,卓见素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莫名感到汩汩寒意涌动在周围。正想说,殿下不是别人。忽然一个念头砸过来,来不及想,却改了口,“大人说得对,以后我勤加练习,我自己学,自己练。”
  “嗯,孺子可教。”
  窗外的阳光移到卓见素身上,阴霾散了,一摸手心,全是汗。
  等贺初回来,崔彻才问:“明月桥那一带施粥的人家找到了吗?”
  卓见素禀道:“找到了。戚夫人说的那场荒年,发生在前朝景明七年。那一年,住在明月桥的人家中,有两户人家向前来安都逃难的灾民施了榆钱粥。一姓姚,另一姓徐。其中,徐家在三年后败落,搬离了明月桥一带,且跟顾大人、前朝宫廷没什么关系。倒是姚家,跟顾大人,前朝宫廷都有关联。
  当年给戚夫人施粥的人家,应该就是姚家,而施粥人很可能是姚家的小姐,姚荼。我找到姚家从前的邻居打听过,姚家小姐从小就乐善好施,拥有贤名,她十五岁嫁入宫中,封为婕妤,后晋为修容,位列九嫔,但一直不获宠爱。大兴皇帝逃离安都时,姚修容因身怀有孕,没有跟随,滞留在安都后宫。姚家和顾家沾着远亲。姚小姐和顾大人可称得上是远房表兄妹。从时间关系看,姚小姐也是在顾大人逐渐受大兴皇帝看重之后,才升为修容的。”
  崔彻问:“景明七年,姚小姐多大了?”
  “九岁。”
  “有姚修容的画像吗?”
  崔彻展开卓见素递来的画像,画中女子只是中人之姿,相貌并不出色,但眉目从容安宁,气度沉静美好。
  贺初也看了,画中人不是戚夫人,两人的相貌相距颇远。
  崔彻问:“那戚夫人呢?”
  “戚夫人生于扶风郡,景明七年她十岁,随灾民逃难至安都,后成为顾大人的贴身婢女,然后是侍妾。顾大人正妻故去后,被扶为继室。这是写在顾氏族谱里的。”
  崔彻道:“如你所说,姚小姐跟顾大人是远房表兄妹,姚小姐又是大兴皇帝的修容。戚夫人是在景明七年逃难至安都,很可能就是在那时,因一碗榆钱粥结识了姚小姐。然后,因着姚家这层关系,成了顾大人的婢女,最后还被扶为继室。可三人如果是这样的关系,解释不了殿下与我先前的疑问。
  那两个疑问一是,戚夫人每年都要去明月桥下喝榆钱粥,纪念施粥人,所以,她和姚小姐之间的情谊应该很不一般,不仅仅是一碗粥,还应该有后续。二是,顾大人打开安都城门,向高祖献城,却又在盛年时辞官隐居,他到底图什么呢?
  所以,他们三人一定不是这么简单的关系。前朝宫廷的记录或许不好更改,但写进族谱里的内容,顾大人是可以左右的。”
  贺初道:“也就是说,戚夫人自景明七年到成为顾大人继室的这段经历,老师怀疑顾大人造了假?”
  “对。”崔彻道:“如果那段时间,她不是顾大人的婢女,她在哪里,什么身份,做了些什么?”
  卓见素问:“那她会不会是姚小姐的婢女,甚至可以说,跟随她进宫,是她身边的宫女呢?”
  贺初摇摇头,“戚夫人如果是姚小姐的婢女,或者是她身边的宫人,这对他们之间的情谊,倒是说得过去。只是青莲你有所不知,戚夫人相貌绝美,她那样的美人一旦入宫,恐怕会宠冠六宫,可大兴皇帝的后宫里没有这般人物。”
  崔彻忽然问:“顾大人献城时,姚修容在哪?”
  卓见素道:“当时高祖兵临城下,宫里人心惶惶。姚修容死于难产,殁于顾大人献城的前三天。”
  室内一片寂静,贺初意识到,接下来他会问什么。
  贺初看着斜来的光线里沉沉流动的尘埃,姚修容的孩子也能尘归尘土归土吗?如果不能,那他或她便是大兴皇帝留在这世间的唯一遗孤,可这样的身世,世间能容得下吗?
  “那孩子呢?”崔彻终于问。
  卓见素道:“孩子出生不久,便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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