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还有,那次在不流云,你靠在我肩上睡着了。”她忽然觉得唇被压下,那人道:“阿九,你可知道,我吻过你。你可知道,那时我为你情动。”
那人轻轻索着她唇上的柔软,动作极之小心翼翼,仿佛怕打扰她似的,可又饱含着深情和欲望。
半梦半醒之间,她缓缓睁开眼,月光如水,黄花梨木嵌玉质栏杆,月白帐子披泻,鼠背灰的丝褥,石青缎绣平金云鹤的锦被……她知道这是哪里,她知道那人是谁。
她伸出手箍他的脖颈,迷恋应接,轻轻辗转。
“还有,我全身寒凉吗,我是病秧子吗?”他喘着气问。
想起她说他盛夏需披裘衣,一边赏雪,一边吐血,她几乎笑出声来,轻轻摇头。
微光里,他捕捉到她的笑意,吻她的梨涡,她的眼角,她的唇珠。
夏风来来又回回,栀子花的香气明明复灭灭。他醒了,她半醒着。薄薄的锦被被他踢到一旁,不再像前两次疾风骤雨似的吻她,热的胸膛贴着她,他极之温柔地尝她的唇,与她厮磨、温存……
第50章 疑云
翌日,两人骑了马,出发去杏子坞。途中没有住官驿,晚上宿在客栈里。
崔彻住不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一大早便去敲贺初的门,贺初穿戴整齐,还是昨天的装束,放他进来。
“睡得可好?”
贺初摇头,她有保护崔彻的职责,彻夜未眠,“总觉得会有事发生,你呢?”
崔彻万般嫌弃,“床太小,丝褥太粗,衾被有股灰尘味,帐子的颜色又难看,我睡不着。”
她忍不住翻他一眼,“崔公子,这家已经是本地最好的客栈了,这房间也是他们最上等的房间。你这趟出来,为什么连个随从都不带?又指望我做你的随从?”
“原打算带上鹤心,后来改变主意了。”他看到案上茶碗里有茶,端起来想喝,确认道:“茶碗烫过没有?”
贺初心想,她果然是个随从,“别喝,气味不对。”
崔彻闻言,手一滞,轻轻放下茶碗,观碗中茶水。
贺初坐在他下首,压低了声音:“这是你昨晚要的一壶茶。”
这间房本是崔彻的,他有睡前饮茶的习惯,昨晚让小厮送了一壶茶来。还没来得及喝,贺初突然进来,跟他换了房。
“你看。”贺初道:“夏天了,茶放了一夜,居然还是绿色的,这是不是太不正常了?它里面一定有什么。”
“用银针试过了吗?”
“试过了,银针没有发黑,可有些毒恐怕银针是试不出来的。”
的确,章颐从前用的银月蛇毒和顶冰花汁,银针都试不出来。
崔彻凑近,轻轻一嗅,“的确有问题,放了一夜的茶,也不该还是这样清新扑鼻。难道这家客栈有什么问题?”
“他们在这里开了几十年了,又不是什么黑店,而且向来注重声誉。”
崔彻笑笑,“有人混了进来下毒,且下毒人的目标是我?唉!像我这样人畜无害、童叟无欺的人,世所罕见呐,怎么会有人狠下心,冲我下手呢?”
贺初:“……”
“本来还觉得你太过小心了。幸好你临时跟我对调了房间,如果换做是我,我昨晚就将这壶茶喝了,根本就不会等到今天早上。”
贺初笑容明媚,“我这也算救了你一命吧,那我出入安都马场,一年免费如何?”
崔彻哼笑一声,“想得倒美,你我二人同行,你帮帮我,我帮帮你,我们互助友爱,不是理所应当吗?”
贺初感叹:“这才是雁过要拔毛的崔大人啊,我还以为大人转性了呢。那之前顾大人一案那五万两银子,你怎么不向我阿耶要来?”
“我猜戚衡君一旦被顾色清说动,有了求生意志,他会捐出一部分家产给朝廷。果然,他捐了半数财产。比起顾大人在前朝时期积攒的那些,五万两银子算什么。等陛下让人清点了顾家捐出的半数财产,他自然看不上五万两银子。且等着吧,陛下会退给我的。你和青莲都有份,到了那时,我允你免费出入安都马场。”
贺初不敢激动,“免费多久?”
“一年。”
她咋舌,“崔南雪,那件案子虽说绝大多数归功于你。可明月桥下榆钱粥是至关重要的线索,一切都是从那条线索引出的发现。我至少该得一万两吧?”
“本来是该得一万两。可你为了这桩案子去黄花林相亲,妄图邂逅顾色清,后来还差点嫁给了他。行为过犹不及,所以扣了不少。”
贺初:“……”
崔彻弹她的额,“多思无益,嫁给我之后,但凡我的,就都是你的。不嫁给我,但凡你的,皆是我的。”
贺初捂着额头,“嫁给你哪有那么容易。你不是说过么?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崔彻道:“不容易,却也没我想得那么艰难。那日陛下召见,你也在,陛下说的话提醒了我。陛下说,我若没有经过崔氏裴氏两个家族长辈的点头,擅自取消或无视婚约,既与世不容,也于法不容。我想,既然是和长辈相搏,那自然是要看谁的辈分高,谁的话更具权威。我与父亲抗衡,固然不敌他。可我记得,我还有位叔祖,听说他做了三年的崔氏家主,很是不耐烦,后来把家主之位让给了我父亲。他辈分高,又是前任家主的身份,离经叛道,与世相遗,自然也讨厌那种不能做主,需秉承他人意志的婚约。如果由他出面,为我斡旋,这桩婚约或许就能解开呢?只是他热衷医道,人极少在杏子坞。我本来打算这趟茶会回来,就去寻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