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忘了你怀孕了。”
  她的嘴角扯了一下,用空洞的眼神望向闵军泰。
  “我今天,”他终于想起来该回答问题,“出门了。”
  又是一句废话,已婚男人向来有说废话的天赋。
  “看到了。”
  闵军泰快速眨眼,表情像在问:笨老婆学聪明了?
  “你,”韩韫把手上的结婚戒指转了又转,“挺喜欢她吧?”
  闵军泰没有回答。
  “我觉得,”她不敢跟丈夫对视,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要是这么下去,咱们两个——”
  话没说完,她沉默了。离婚也好,分居也好,哪个词都不是轻而易举能说出口的。
  “我其实……”
  闵军泰终于说话了,韩韫松了口气,她在等他的解释,等他用无可辩驳的理由说服她,好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日子过下去。
  “我早就想跟你说了。”闵军泰也像她一样低头转起了戒指。
  房间顿时安静了,连呼吸都成了干扰。
  “别怪她。”闵军泰说。
  短短三个字,对韩韫来说如此难懂,闵军泰用道别的眼神环顾四周,“房子我就不要了,反正是单位分的家属院,但家具,我得带走。”
  韩韫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半个月之后,她从搬家的邻居那里领了一堆二手家具。
  “房子,留着给你跟孩子。”
  韩韫听到体内有个声音在嘲笑她:你看呀,他还记得跟你有孩子,他还是爱你的!
  接下来的半个钟头谁也没说话,夜晚很长,时间永远够用。
  闵军泰的手机响了,是短信提示音,韩韫知道是薛丽璇给他发短信了,内容应该是“我到家了”之类的,没有原因,她就是知道。
  闵军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慢腾腾地站直,迈着随意的步子走进书房,好像这不过是个寻常的夜晚。
  韩韫望他的一举一动,右手一用力,抽下了婚戒。苦心经营的家庭,还没成形就消失了。
  “韩韫,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韩韫从记忆中抽离,撞上薛丽璇的目光,她的长相和十六年前没差,只有脖子上多了几道颈纹。
  韩韫扫了眼名片,手指按在上面,“说吧,想干什么?”
  “瞧你说的,”薛丽璇翻翻眼皮,“就跟我不怀好意似的。”
  她从包里抽出一沓文件,随手甩在桌上,然后用贴着彩钻的夸张美甲戳着封面,“八百万的预算,服务周期一年。”
  “做生意?”
  “要不呢?”
  “为什么找我?”
  “于彬推荐的,我给他一个面子。”薛丽璇用炫耀的口气说。
  韩韫笑了一声,仿佛在看小孩做戏。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跟男人扯关系。”
  “少来了。谁不知道你才是欲擒故纵的高手?一边喝醉了酒装得楚楚可怜,一边欲迎还拒,装高岭之花。”
  韩韫瞬间想起猫咪一样的薛丽璇。
  “论这点,你才是宗师吧?”
  “你——”薛丽璇被激怒了,“要不是看在于彬的面子上,你连这个计划书都见不着!”
  又是男人,韩韫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她不想因为男人跟薛丽璇扯上任何关系,准确来说,她再也不想因为男人浪费精力了。
  回到自己的身体后,闵语智像被翻面的乌龟一样倒地。由于错过了出发时间,她只得留下单独体测,好不容易跑完八百米,歇息完了,陈铸臣不见了。
  “老师老师!”她拉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回教室怎么走?”
  陈铸臣以为她故意搞怪,理都不理。
  “我诚心发问!不是捣乱!”
  “现在的学生都是怎么了?”陈铸臣毫不留情地反问一句,然后迈着大步走远了。
  “老——师——”闵语智伸着手,苦着脸,眼睁睁看着陈铸臣走远。
  “你在干什么?”
  闵语智身子一扭,反手指着自己,“你跟我说话?”
  白阅尘点点头。
  闵语智眯起眼睛,警惕的目光下移到他的胸牌,“高一八班,白,阅,尘?”
  白阅尘做了个不解的表情,当面念对方班级姓名的行为实在尴尬。
  闵语智眼亮了,“咱俩一个班?”
  “你在搞什么?”
  闵语智对着白阅尘的胸脯拍了一巴掌,豪爽地说:“走吧!”
  白阅尘捂住胸,眼神像被吓坏了,“去哪儿?”
  “回教室啊!”
  “我得去艺术楼。”
  “先回教室!”
  没等拒绝,白阅尘就像油锅里的带鱼一样被她翻了个面儿,连推带搡进了教学楼。
  与此同时,站在窗前往下看的池泫红走开了。不远处的篮球场外围,裴曦林坐在台阶上,把刚才的画面全看在眼里。
  “到了,进去吧。”白阅尘在教室后门停住。
  “别走!”闵语智贴在窗上往教室里看,“我坐哪儿?”
  “你认真的?”
  “说啊!”
  “从后数第四排右边,桌上有个白色铅笔盒。”
  “看到了看到了!”闵语智乐的跳脚,“谢谢啊!你真是活雷锋!”
  回到位置上,崔玉静问她:“你刚才怎么摔了?疼不疼啊?”
  闵语智装出一副老相识的热切语气,“不疼,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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