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挂掉电话,何秀雪敲敲门进来。
  “去开会吧,时间到了。”她递上ipad,屏幕上是张表格。
  放在之前,闵语智会脱口而出问“开什么会”,但她此时一言不发,端坐桌后,仔细打量表格,用拇指和食指触摸屏幕,放大、缩小。
  第一列是项目名称,第二列是服务周期,第三列是人名,应该是任务分配之类的东西。
  “根据你早晨说的,都安排好了。”
  闵语智看着人名那列,“怎么来来回回都是这几个人?”
  “也没其他人了。”
  “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闵语智痛恨这三个字,因为随之而来的总是坏消息。
  “走了啊。”何秀雪麻木地说,好像这句话重复过上千遍了。
  “走了?”
  “哦,魏心卓跟虞善廷休假了,马上回来,不过人名我都排进去了。”
  不可能,闵语智走出去,很快就停在走廊尽头,曾经熙熙攘攘的大厅只剩鲍安然,她终于意识到刚才进门时的异样是从何而来了,是安静,是冷清。
  “咱先开会吧。”何秀雪好言相劝。
  “不行……”
  闵语智把ipad塞给她,像被人追赶似的逃进办公室。
  “韩总!”何秀雪转身去追,结果被关在门外,“开开门啊!韩总!”
  这扇门坏了,关不紧,闵语智就硬生生地把门撞上,用背抵住。她的脊柱感受到何秀雪拍门的动作,整个身体都在跟着门一起震颤。
  闵语智咬紧下嘴唇,把脸埋进手里,眼泪从指缝间滑落。
  “先把门打开好不好?”
  何秀雪的语调简直和善得过分,越是这样,闵语智越难受,好像自己成了被怜悯的对象。
  “韩总,你这是怎么了?要是不舒服咱就去医院,别硬撑啊!”
  伴随何秀雪的声音,闵语智的身体越滑越低,伤口阵阵刺疼,肠胃也剧烈翻涌,好像有把刀在她身上来来回回地锯。
  最后,她终于像坨布料瘫在地上,她回想起韩韫提起卖房那晚的表情,陷入了永久沉默。
  23.公开课的诅咒
  “辰星那边怎么样了?”
  “没进展。”祝可瑛低头吃饭,不想继续对话。
  现在是晚餐时间,祝家六口人围坐桌旁,只能听到刀叉碰撞的声音,忍不了沉默的祝桦锋率先开口,把话题转到同父异母的妹妹身上,但后者只回了三个字。
  “这么多天了还没进展?”
  “急不得。”
  “市场可不等人!”
  祝桦锋拿出教训人的派头,他嫉妒祝可瑛实力已久,见缝插针寻她短处。
  祝可瑛一脸平静,“你当时打离婚官司的时候,不也拖了好几个月么?”
  “你!这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
  “私事跟公事怎么相提并论?”
  祝桦锋咄咄逼人,好像不赢这场嘴仗就活不了了。
  “花的都是祝家的钱,你说能不能相提并论?”
  祝可瑛用冷冰冰的眼神盯着哥哥,这也是她今天第一次正眼瞧他。
  “好了,吃饭就吃饭,别说那么多。”
  祝衡然打断子女的对话,端起盅子嘬了口白酒。
  每次都这样,祝可瑛冷笑一声,只要大哥理亏,父亲一定会出面说话,看上去像主持公道,本质是袒护儿子。
  当初任命祝可瑛为集团总经理,祝衡然心不甘情不愿,比原定日期推迟了一个月才公开任命。他询问多方参谋,生怕公司会砸在女儿手里,最后迫于舆论压力才把祝可瑛推上总经理之位。
  祝可瑛认为她完全可以胜任,从十五岁开始,她每个假期都进公司打杂,她修过打印机,给同事拿过外卖,做过临时翻译,跟着半吊子领导去向甲方赔礼道歉,总经理之位是她凭实力得来的,而不是像祝桦锋那个草包一样“继承”。
  祝衡然在把女儿当工具,想通过她告诉世人:我们云帆向来凭实力说话,绝不重男轻女。
  都是狗屁,祝可瑛心想。
  无论为公司做多少贡献,继承权还是在祝桦锋手上,祝可瑛忘不了第一次参加董事会的场面,三十多位股东,只有两个女人,即便算上她自己,那也占不到十分之一。
  两位女秘书围着桌子端茶送水,男人色眯眯地盯着她们,从胸前到腰后,祝可瑛觉得恶心,她捂上嘴,逃了出去。
  很快,她的反应被当成“女人挑不起大梁”的佐证。
  祝可瑛无数次考虑,为什么男人的名字天生更具权威,为什么决定权总是掌握在男人手上,那些成天光顾夜总会、把公费花在酒色上的老男人真的比其他人更明智?
  没过多久,她意识到,想要改变环境只有一个办法:
  亲自站上金字塔顶端。
  比起权威带来的影响力,流言蜚语不值一提。
  成为总经理之后,祝可瑛看到愤愤不平的人在她面前奴颜卑膝,犯错的人极尽讨好只为了能留在公司不被开除,她想起十八岁跟着上司去给甲方道歉的场景,现在,角色对掉,再也没有人能对她颐指气使。
  她以近乎疯狂的速度收购小公司,像修剪烂掉的树枝一样剔除无能鼠辈,换上新鲜血液;她把女员工的短裙工作服回收作废,换成宽松舒适的裤装;她着重整治内部作风,但凡发现有私生活混乱者,直接开除并提交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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