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这件重要事情必须要暮修远的参与。
  他收拾好几件换洗衣服，在谈颜玉担忧和茫然的注视下吻了吻他的额头：
  “好好在家待着，晚上早点睡觉，我很快回来。”
  这一去就是一个月。
  连着一个月没有消息，谈颜玉从一开始的焦急，到后面如一汪死水般平静。
  江城已经进入夏天，六月的天气跟蒸笼似的，又湿又热，每个白日里行走在马路上的人都像是蒸笼里的包子。
  六月初，也是关冥跟暮家人订婚的日子。
  那位名叫暮青的女士，谈颜玉不关心，他更关心住院的宋雅。
  宋雅给谈颜玉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坚韧，如同竹林里看似脆弱，实则顽强地可以抵挡风霜的翠竹。
  在婚礼开始的前一天，谈颜玉抽出时间专门买了束花去看望宋雅。
  导诊台的护士换了一批，现在这位没见过他，细心地询问他的名字，让他在前台登记好电话号码。
  谈颜玉全部照做，最后一笔刚写完，楼上下来一位老护士。
  她资历老，在医院工作了十几年，记性也不错，朝前台扫来一眼，看见那位容貌出众，慵懒随性站着的青年。
  不费力地从记忆中找出关于青年的信息。
  她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挂在耳朵上的绳子随之动了动：“谈先生，好久不见了。”
  谈颜玉扭头，额前柔顺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晃动，他微眯眼睛，虽然没有想起来这位护士是谁，但他还是礼貌点头回应：
  “好久不见。”
  护士见怪不怪，合上笔：“你是来看宋小姐的吧。”
  谈颜玉：“对，她有换病房么？”
  老护士摇摇头：“没有，不过快了。”
  说着，老护士叹了口气，谈颜玉听出来，那是对一个年轻生命的惋惜。
  心尖微微颤动，他没有露出异样神色，谢过以后乘坐电梯去五楼。
  五楼是私人病房区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人住院。
  现在就没人住院，整层楼都很安静。
  静到谈颜玉觉得自己走路的声音是否太大。
  鼻端涌起一股清雅的香味，是他手中的百合花。
  这是花店店员推荐的适合探望病人的花束。
  还有水果中的苹果，也很适合送病人，寓意着平平安安。
  但是医生说过，宋雅所患的腺体癌伴随着很多并发症，其中包括牙齿松动，不适合吃太硬的食物。
  谈颜玉刻意放轻脚步，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宋雅。
  当他一步步缓慢走到门边时，看见病房内的床上，宋雅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窗户外面的小鸟。
  小鸟振翅，时而飞到枝丫上，时而又飞到窗台上，好奇地歪着头看房间内身穿蓝白条纹的清秀女生。
  好似是在好奇，她为什么不飞呢。
  两人一鸟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医院里的铃声响起，应该是代表可以去吃晚饭的铃声。
  宋雅收回视线，垂下眼眸看向自己的手。
  比起刚住院的时候长着一双圆圆的手，她现在的手指细长，指甲泛着不健康的灰白色。
  看向窗户，窗户上倒映着她瘦削的面颊。
  两嫁瘦得凹进去，抿嘴笑的时候能看见明显的酒窝。
  她的脸太瘦，显得她的眼睛大得吓人。
  “雅雅，下午好。”谈颜玉还是踏出那一步，他在宋雅安静的注视下将手中抱着的花一丝不苟地插进花瓶中。
  让花苞正对着宋雅的方向，这样才能浅浅闻到一点香味。
  “谈哥，好久不见。”宋雅温和恬淡的眼眸闪过一丝光亮，越过谈颜玉的肩膀往后看，期望后面会出现她的哥哥。
  不过，她等了两分钟，没见到有人再进来。
  细长的手指攥紧被子，她故作镇定地问谈颜玉，以为掩饰得很好的焦急其实非常明显：
  “我哥哥没有来么？”
  这些日子她无时无刻不在等待哥哥来医院看她。
  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她哥哥就算再忙，每个星期还是会来见她一面。
  哪怕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聊，她也很喜欢那种安安静静待在一起的感觉。
  好像回到了以前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她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好好读书。
  哥哥也不用四处奔波打工，会跟她抱怨重本就是任务重，跟高中的区别不大，都累得够呛。
  如果按照那样的日子过下去，她哥哥大概会在一家出名的国企找到工作，成为一名高管。
  从无法实现的展望中回过神来，宋雅感觉脸颊边凉凉的，她见谈颜玉还在整理花，悄无声息地抬手拭去眼泪。
  还没到哭的时候，只要他们兄妹两人都还活着，生活就有希望。
  这么想着，胸口仿佛涌起一股温暖的力量，她坐直身体，身后垫上靠枕，她苍白的唇瓣扬起浅淡的笑意，弯腰想帮谈颜玉拉开椅子。
  谈颜玉及时发现，自己拉开椅子坐下，他拿出手机，在上面操作了一下，举起拿给宋雅看：
  “我点了甜点，用料很健康，问过主治医生，他说可以吃一点。”
  “真的么？”宋雅太久没吃过甜点，她咬住嘴唇，心情雀跃，长而卷翘的眼睫毛蒲扇蒲扇，跟她这个年纪的平凡女生一样。
  谈颜玉将手机塞进她手里，肯定的回复如同给她吃了一剂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