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老天爷啊!这都什么事儿啊?!
一旁的梁沛听完面前这个舞娘的话两眼一黑,手里的茶碗差一点儿就要拿不稳砸到地上。这娘子也不看看这里有这么些个长辈贵人坐着,她要伸冤也该找个说得上话的,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正好盯上了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
且不说郁漠就是个舞勺之年的娃娃,就算是年岁再大些,论起辈分来这里最说不上话的便是他和郁漠。这女子可好,喊冤还要再加上个郁小公子,这不是存心找郁老将军和池伯父的不痛快吗?
不过看着突然被点到名字的郁漠,也是一脸怔愣。梁沛又有些差点儿没绷住。谁能想到这郁小公子愣头青的名声竟已传得这么远了,连一个远在沛城的酒楼舞娘伸冤,都不想着去衙门,就一心想着这个毛都没长齐的郁小公子。
就连一旁的池城主听了也觉得讶异:“哦?这倒是奇怪了,若是本官没记错,你已在这锦安楼中呆了数年,沛城距京城路途遥远,你一个舞娘又是如何得知郁家公子是何模样?又是如何知道这郁家公子为人如何?”
柳儿看着众人纷纷向自己投来怀疑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吓得赶紧冲着众人磕头解释道:“就、就是些市井的泼话,当当不得真的”
若说刚刚看她那副惨样,还心中存疑。那么如今池城主看着柳儿这副惊慌的模样,便料想到其中定然有鬼,但这事已经将郁家的人都牵了进来,自然也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就顺着柳儿的话问道:“你倒是心大,明知道当不得真却偏要闹上这么一出。那既然如今郁小公子就在席间,你可否愿意将你的冤屈说上一说了?若你还是除了哭嚷什么都说不出来,便直接拉到衙门去,要知道,你单凭惊扰贵人这一点便足以治了你的罪!”
掌柜一听消息便着急忙慌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听城主要治柳儿的罪,三步并两步上去照着女人的脸上便是两巴掌:
“你这贱蹄子今日是演的哪一出?还不赶紧给将军、城主认错!”
柳儿铁了心惹事,即使挨了两巴掌也依旧一言不发,像是今日非要将事情给闹大不可。掌柜在一旁气得直跺脚,只得赶紧转身向郁老将军和池城主赔罪道:
“这疯婆娘才是真的晕了脑子,真是惊扰各位贵人了。什么冤屈不冤屈的?女人家就是事儿多,不过就是我们楼里的娘子们互相之间为了点儿钗啊、环啊的,争几句斗几句,哪来的什么滔天的冤屈?”
柳儿在掌柜的扯拽下不停地挣扎,边挣扎边在心里疯狂盼着男人尽快救她于水火之中,但终究事与愿违。
扯拽之间,一个人影从人群中闪过,即使看不清面容,柳儿也知道那个匆忙逃走的身影究竟是何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当了顶罪的替罪羊。
柳儿咬了咬牙,还是没能狠下心拆穿男人。心中被背叛的悲痛抹去,事已至此,若是就这么跟着掌柜走了,自己的下半辈子铁定已经是没活头了,倒不如心一横赌一把,说不定还能拽着一个垫背的。
——“什么钗环?明明就是那个琴师!就是他那日差些便辱了我的清白!若是今日,那恶人还是能逍遥自在,那便让民女一头撞死在这锦安楼里,一了百了便也落得个干净!”
——“那姓卓的就是长了张人模人样的脸,心里却是丑恶至极!民女也想与他对簿公堂!可他整日装疯卖傻,衙门又怎会信民女之言!”
——“那时我一人在厢房里,他私自闯进来硬要与我行那苟且之事。若、若不是那、那民女的清白估计早已”
——“求各位贵人今日定要还柳儿一个公道啊!”
柳儿身上的舞裙在刚刚的扯拽之中便早已皱烂不堪,脸上的妆也在嚎啕之中糊作一团,脸颊上还留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早已没了平日里光鲜照人的样子,整个人跪在地上既疯癫又可怜。
一旁的掌柜听了柳儿这话顿时暴跳如雷,本欲再次上前动手,却被两旁的人拦下,只能指着柳儿破口大骂道:“你这疯婆子,他一个傻子的能有那么大的能耐私自去你的厢房?你此言简直是毫无根据!”
——“各位贵人们千万别听这个疯婆娘瞎说,那卓公子本就是个深入简出的,又是生性孤僻平日里都不喜与他人交往,就是在下一个做掌柜的见卓公子一面都难,怎么会平白无故跑到这婆娘的厢房里去?”
柳儿心知此时闹得越大越好,索性将身上的架子都扔到一边,指着掌柜就破口大骂起来:“什么生性孤僻?还不是你这人见他弹得一手好琴怕砸了你这摇钱树才如此偏袒?我看你这就是为了那个琴呆子,不把我们这些老人当人看罢了!”
这原本清净高雅的后阁,却听两人面红耳赤地在对着骂街,那景象属实是精彩又讽刺。
眼见那两人骂得愈发起劲,梁沛好几次想着要不要出声劝阻,却看着池城主只是坐在一旁冷脸听着,丝毫没有现下便论出个对错来的打算,反而笑着将头转向一旁低着头不敢吭声的郁漠:“泊志,你来说说,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刚才这柳儿娘子指名道姓要你相助,你可得对得起人家所托。”
一旁的郁夫人还以为是刚刚那个女人的话冒犯了池城主,赶忙替郁漠回道:“泊志他一个娃娃能懂些什么事儿?这案子既然是发生在沛城,那自然是交由城主决断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