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来来来,赶紧把这推到地里去,咱们就可以下工了,等会儿晒起来了就受不了了。”
  那手推车应该是村里花钱买的,金属轮子在地上还算灵活的,程木深帮忙把大桶放上去之后,秋南亭把着两根手推杠,感觉还挺好推的,就是下坡得控制着点着点,上坡要换个方向拉着走。
  村里的路没有特别修缮过,也就村里人自发地弄得稍微平整了些,该有坡一个不少,三人路上走走停停,估摸着快一个小时了才到田坎边上。
  在阳光的照耀下,抽穗的稻田宛如一片金绿色的海洋,层层叠叠的田地延伸至高坡之上。稻田里的稻穗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远远望去,稻田的线条犹如一幅巨大的画卷,田埂如同线条般将稻田分割成一块块,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仿佛是大地的指纹。
  施肥的人们三两结队地站在一起,各自照料一块块的稻田。偶尔有人直起身子,擦擦额头的汗水,向相邻的人呼喊几句,交流着施肥的经验或分享着生活的琐事。
  秋南亭三人先把十二桶肥料放在边上,刘金洋大吼一声,田边的老汉也跟着吆喝一声,十几个人就走过来把桶往肥料池子里搬去。
  “金洋!还有么!”一个汉子搬完肥料桶,把桶给放回手推车上,肩膀撞撞刘金洋。
  “还有五桶嘞!”刘金洋也撞撞他,两人手不太干净,都不想碰人。
  “好嘛!那弄来了过来帮帮忙嘛!”
  “嘿哟!”刘金洋不给他好眼色,作势要踢他一脚,“老子好容易要下工了!”
  “前几天在镇上买了个烟,感觉味道还不错——”那汉子故意扭扭胯,显出裤兜里一个方盒子形状来。
  刘金洋见状眼睛都笑没了,“好嘛好嘛!走走,小秋,程小哥,我们赶紧回去把剩下的搬了!”
  三人推着空桶回到养殖场,洗了手喝了点水,秋南亭把玻璃小罐装满水,跟程木深说给他的推车上放两桶。
  “热起来了,你小心一会儿使了劲又流鼻血。”
  一两桶的,就差几十百把公斤,以成年男人的力气,在推车里差不了太多,程木深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也不知道是东西更少轻一些了,还是刘金洋赶着去抽烟,这趟比先前那趟快多了,到了地里眼看那些人施肥也就干了三分之二的样子。
  刘金洋一下地,就跟之前那汉子一起,叼着烟在地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干活。
  田坎上的知青们看见程木深站在田边上,高声喊他。
  程木深看了一眼秋南亭。
  “嗯?你要去么,”秋南亭从裤兜里拿出装满水的玻璃罐,“那你把这个带上,把手册给我吧,我给你登记去。”
  程木深拿好玻璃罐,顺便把他的手腕抓了过来。
  “晚点儿再去,现在热着,你去边上找个凉快的地方。”
  穿着好几层衣服过炎夏的日子秋南亭都过了,虽然干点儿活是挺热的,但是站在阴凉坝还好,南方树多也茂盛,路边随便哪儿坐在个地上的树根上,就没那么热了。
  秋南亭拿手往衣领里扇扇风,看程木深往田坎上走,跟那些知青在地里走路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的,一看就没下过地。
  目光在众人施肥的蓝色桶上扫过,秋南亭大概琢磨了一下在农学专业学的历史,推断这段时间里农村应当是用的液化氮肥,也就是氨水,估计是为了节省一部分化肥钱,村里的水稻是用的氨水,冬天小麦估计就得用放在池子里的那些农家肥,这些农家肥需要几个月发酵,正好这几个月热,发酵好了冬天用。还挺井然有序的。
  就是不知道这些村里的人是文化水平有限,还是卖氨水的没跟他们说清楚,这玩意儿好挥发得很,大下午的施肥,真是浪费了。
  但秋南亭也不敢贸然去说,他一个村里的边缘人物,除了家里还有人的时候读了点私塾,村里人怎么可能信他一个连中学文凭都没有的人说化肥应该怎么用。
  更何况水稻有那么多水,应该也能减少一部分挥发。
  秋南亭在阴凉坝坐了一会儿,看那些知青浇个肥颤颤巍巍的,到底还是有点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坡。
  “别浇到叶子上了,容易烧坏。”秋南亭把住一个知青正在浇肥的手,“放低点儿。”
  那知青回头一愣,“是你啊。”中午吃饭的时候见过。
  程木深见他过来,问他是不是渴了,把还剩一半水的玻璃罐递给他,秋南亭喝了一小口又还回去了。
  “怎么没人过来教你们呢?”
  “村长说这三片田就归我们管了,过年的时候这片的收成分开算,上午有人过来教了会儿,下午太热了,那些人都不乐意杵这了。”坡上比下面还热,抵着太阳晒,这些知青有一个算一个,那脸都通红,后背前襟都湿透了。大家还算照顾几个女生,热起来之后干脆就让她们偶尔过来送送水。
  “公社哪能分开算!”一个看着就面嫩的年轻知青小声念叨道。
  秋南亭心里默了默,“上午你们浇多少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跟秋南亭说过话的知青给他指了指,连坡上三片田的一片都还没浇到。
  “村长真跟你们说了要分开算?有跟你们立字据吗?”
  “这东西哪敢立字据,这不是跟国家号召过不去吗?”
  秋南亭无语,那村长还敢这么跟这群知青说,这些知青大多数可都是有背景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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