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大家围拢在一起,依旧低头研究那三篇争议较大的文章。几个人悄声讨论起来,其中一人小声道:“这篇全是农事的内容,应该就是秋大人家那位公子的作品吧?”
  另一位则轻声反驳道:“小秋公子日日埋头读书,怎会知道这些田间的事?倒像是某个偏远寒门子弟,刚好与他的字迹相似。”
  “可前面的内容也算可圈可点,基础扎实,怎么看着都像他。”
  “哎,只可惜大篇幅谈论农事,倒是有些偏题了。”
  常寅在一旁听了这些话,轻咳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休得随便猜测学子身份。明日再看看陛下的意思,现在我国农事确实稍显薄弱,说不定陛下正是出于对农事发展之渴求,才会在这篇上多下心思。但陛下若想要发展农事,是否真的需要一位专注农事的人作为一甲,这还需要静观其变。”
  “常大人说得是。”
  然而,心中清楚的官员们也隐隐知道,常寅与秋鹤原的关系密切,他心中最清楚这篇文章很可能真的是秋南亭所写。
  若不是因为秋南亭的科举,常寅又怎会成为这次殿试的主考官?虽说是按规矩安排,但谁都明白其中的微妙关系——这不过是承了秋鹤原的半个情,得以让自已在皇帝面前混了个眼熟罢了。
  所以他这看似中立的一番话,令好几个想要再对这篇文章发表意见的人便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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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上午保和殿闭门半天,下午皇帝于太和殿举行传胪大典。
  官员们聚集一堂,等待着盛大仪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殿内的气氛越加凝重与期待。
  皇帝李源亲自来到太和殿,主持宣旨唱名的大典,宣告殿试的最终结果。
  太和殿内布置得庄严而华丽。两旁的宫女和侍卫站得笔直,殿内悬挂的金色帷幕在烛光下闪耀着光辉。
  礼乐齐奏,威严而神圣。
  大殿正中,李源端坐龙椅,神色凝重,他的声音响彻整个殿堂,悠扬而有力:“今日,朕将宣读殿试名次,诸位学子,俱为国家栋梁,功成名就。”
  台下的两百余名学子跪在地上,肃穆无声,紧张得几乎能听到自已的心跳。每个人都竖着耳朵,屏息凝神,等待着名字的宣读,期待着自已能听到那一声响亮的“进土”之名。
  说是皇帝来唱名,实际上他只唱前一甲,其余的两百余姓名,都由身边的礼部侍郎常寅唱出。
  从最末唱起,最先被念出名字的那些零头,便是同进土出身,再往前一百九十七人是进土出身。
  秋南亭静静地埋着头,但心跳却如雷,每一个名字的宣读都在重重敲着他的心脏,不由得紧绷着,一阵阵的忐忑。
  只因他在前几日与秋鹤原和袁琼师说好,若他没有进土及第,那么就代表他没有能力走一条别人都不敢走的路,那样的话秋南亭就必须把李津劝回康王府。
  李津后来知晓这事,问秋南亭答应没,秋南亭说答应了,其实他想的是,若是进土及第,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未能拿到一甲,他和李津也最多是分居,而不会分开。
  顾着殿前礼仪,许多人虽排名靠后心有不甘,也未太过失态。
  人群中有的低声叹息,有的默默咽下哭泣的声音,那些只得同进土出身的学子虽然已明白自已止步于此,但依旧不甘心,心中无尽的遗憾和渴望无法言说。
  两百多个名字一个一个地过去,越往前,惊叹的声音也就越多。
  那些年轻的天才未能获得更前的名次,而那些资质平平的学子却能够名列前茅,这种反差,令大殿内的气氛时而凝重,时而震惊。
  秋南亭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到得两百三十七时,他大脑忽地一片空白。高台上还没念到他的名字,可进入殿试的,一共就两百四十人。
  李源的声音在太和殿内响起,震得殿堂微微回响,宣告着殿试的一甲结果。
  “进土及第,第三名,冀州秋氏,秋南亭。”
  这一声响亮的宣读,瞬间引起了无数目光的集中,秋南亭仍旧低着头,脑中一片模糊,仿佛时间突然停滞,那一刻,他甚至有些听不清耳边的声音。
  竟真的做到了。
  他并非丝毫信心都没有,但也掩盖不了他的震惊。
  “进土及第,第二名,京城成氏,成奇略。”
  “进土及第,第一名,扬州郁氏,郁鹏天。”
  李源话音落下,身边于公公一甩拂尘,笑眯眯道:“还请三位到上面来,其余新科进土们便可到旁殿用宴,稍事休息。今日礼部会在东长安门外张贴榜文。”
  秋南亭仍然有些恍惚,直到与成奇略、郁鹏天并肩走上台阶,周围满是艳羡的目光,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成奇略与郁鹏天纷纷互相道贺,他微笑着拱手回应,心情有些复杂,却也不失礼数。
  成奇略是京城书香门第,翰林世家的出色才子,家教极为严谨,其家学渊博,其他京城家族也难以望其项背。
  秋南亭在国子监时未曾见过成奇略,今日与他同列三甲,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钦佩。
  成奇略眉宇间带着几分温和的书生气,浓眉大眼,衣着端正,身形高瘦,下巴微微扬起,举止之间透出一股温润的气质。
  郁鹏天则不同,他并非京城人,而是来自江南的书香世家。
  江南的才俊早已远闻其名,而郁鹏天的身材也极为高大,青衫笔挺,气宇轩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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