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仇彦深吸一口气,淡淡道:“许多事也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是将错就错还是及时止损,又岂是我能决定的。我只知道能让百姓不再受战争苦难便是最好的选择,而老师毫无疑问会将这当做自己的使命贯彻到底。”
仇惠君听闻看着仇彦愣怔了良久。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困扰自己多年的心结竟然会被自己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学生打开。
他发现仇彦的成长远不止他想象的那样。他一定还经历了许多自己不知道、甚至是连祝灵囿也不知道的事,才会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而这件事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是他要贯彻终身的使命。
仇惠君释然地笑了笑,道:“我真是老糊涂不中用了,还要你一个孩子来安慰我。”
仇彦淡淡一笑道:“学生只是把心中所想如实说出来而已。”
此后三人又闲话了一番,仇彦瞧着天色已晚不便继续打扰,便行过礼带着祝灵囿向仇惠君告辞了。
临走到门前祝灵囿突然想起点什么,回头问道:“对了,仇老先生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张书剑的人?”
仇惠君道:“我手下的确有一个两年前从建化调上来的地方官叫张书剑,祝郎君说的是否是他?”
祝灵囿道:“正是,不知仇老先生对他印象如何?或者说,他算您的政敌,还是盟友?”
仇惠君道:“我如今一身清白,说不上有什么敌友,不过他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是信得过的人。”
祝灵囿道:“原来他说受国师赏识不是吹嘘。实不相瞒,张书剑也是我玄清山派弟子,是我的师弟,阿彦的师兄。”
仇惠君恍然道:“竟还有这层因缘,贵派当真是人才辈出,进可入仕为官造福于民,退可斩妖除魔以卫正道。不过以仙门的规矩,他岂不是已经……”
祝灵囿接口道:“灵脉已废,与常人无异了。不过他灵脉虽废,体内残存的灵力用来做些传信之类的小事也足够了。我俩现在虽能自由出入,但阿彦的身份到底还是不方便常来,往后仇老先生若有何事,找他传信于我俩便是。当然,也不免要请仇老先生对他多多照拂一番了。”
仇惠君道:“他年龄虽不大,办事却很利落可靠,祝郎君就算不说,我也打算好好培养他。”
祝灵囿道:“那便多谢仇老先生了。更深露重,仇老先生就别送了,快进去歇着吧,我们下回再来看您。”
仇惠君还是执意将两人送出了门外,临别之际又叫住仇彦嘱咐道:“好孩子,你既已入了仙门,那便遵循你们仙门的准则,将来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不要再插手朝堂的事了,安心去做你想做的事,这里有老师。”
仇彦深深地点了点头,与祝灵囿一同离开了。
第80章
两人从国师府离开后便运气快速出了阜安城,打算到隔壁的江州城找个客栈好好歇息一夜,明日再继续赶路。
祝灵囿见仇彦一路上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入了江州城放缓脚步后便问道:“想什么呢?一路上都没什么话。是又舍不得老师了?”
仇彦轻微摇摇头道:“没有,看到老师身体康健我很安心。我只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才好。”
他这话没头没尾的,祝灵囿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怎么对我?”
仇彦道:“因为师兄实在是太好了,我却没什么能为你做的。”
祝灵囿不由得脚步一顿。
因着玄清山派掌门的侄子这个特殊身份,祝灵囿从小就要比别人受到更多关注,不管去哪儿都免不了要与人进行一番人际交往,祁祤接手辅助掌门的各种事务后他也会跟在后面一起应付各种场面,因此他从来不缺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说。
虚情假意的客套话一套一套的,需要的时候什么唬人的鬼话都说得出来,“不善言辞”四个字基本和他没有一点关系,甚至还可以说他相当会说话,但就是一到要他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时,他就异常的别扭。
例如说感谢的话,祝灵囿一定会说“多谢”,而不是“谢谢你”。道歉的话只会承认自己错了,而不会说“对不起”。“喜欢”之类的话这辈子都不可能当面对着人说,和仇彦相处的时候哪怕心里觉得他可爱得不行了,也绝对不会说一个字出来,就算只是简单的“你真好”这种话都会让他觉得相当不自在。
这些话他自己说不出口,也听不得别人说。所以每次仇彦跟他说些浑话,有时还要变着法地逼他也说的时候,总是弄得他心痒难堪,只想赶紧逃走。
起初祝灵囿总被仇彦那双眼睛迷惑,不忍心让他的一片赤诚落空,也担心他这样做可能是在故作玩笑地试探自己,自己一回避没准就会让他多想了,所以每次都会耐着性子听他说,拐着弯地说他想听、自己又不会觉得太难堪的话。
等到时间一长,祝灵囿发现他纯粹就是拿自己开涮逗自己好玩,就不再顾虑那么多了,习以为常地开始选择性地忽略他说的话,或是干脆直接扯开话题。
但他的习惯也仅限于仇彦不正经逗他的时候,一旦仇彦认真地对他说心里话了,祝灵囿就还是会很难为情,而这种时候他偏偏又没法回避。
祝灵囿看着仇彦在月色下显得异常清亮的眼睛,心想我也没做什么,你怎么就觉得我好了。况且你不仅是我师弟,还是……我对你好不也是应该的吗?
但他也只是心里这么想,嘴上绝对不会这样说。他知道一旦这样说了,仇彦一定会认真地一条一条告诉他自己觉得他哪里好,或是说他哪里都好,还会追着问自己是他的什么,到时候他就更没法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