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田丰立在城头,见元军中一人金冠银甲,腰佩宝剑,十足的威风凛凛,众兵士皆小心护他左右,便知是王保保。他只想先伤主帅,元兵必然大乱,于是扯过一旁弓箭,对准王保保,却是虚拽弓弦,连响过十余次。王保保目力极敏,见城楼上田丰射箭,忙连躲数番,却不见箭到,才知原来弦上无箭,心里却半点不敢松懈,生怕这田丰虚虚实实,玩得阴险把戏。果不其然,下一刻田丰便命人取了一张硕大的弓,往弦上挂住兵士的缨枪,搭弓而射。
这一下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缨枪何壮,就这样搭弓射来,此乃田丰箭射之奇力,大弓如弩,以枪作箭,王保保只觉劲风扑面,来势汹猛,正待急闪,却看眼前挡过一道青影,以轻功踏水奔来,正是周芷若。
但见她顺手接了这缨枪,腰身一伏,在空中旋了个弯,接着身转不停,借力打力,挥手将枪投出,其势甚猛,更加以内力掷出。她武功算得当世高手,这一下缨枪直飞到城门口,落入土寸之中,枪头整个没地,可见力道之大。
田丰又惊又怒,拿过小弓再起数箭,一发十矢,往王保保面门上尽力射去,嗖嗖声起,王保保拔剑相挡,清脆声过,忽然翻身落马。
“大哥!”赵敏惊呼,此时她本挂心,早已动轻功跟近,眼下见状,更是奔足过来,扶起王保保,看那弓箭穿过他左臂兵甲,并没伤到皮肉,心中才落。
“我无事的,小妹。”王保保站稳身子,元兵见主帅未中埋伏,自也不乱,听他指挥,有序渡桥。赵敏转过头去,想问周芷若一句“可好”,哪知方启朱唇,便见周芷若面上变色,冲自己扑了过来,同时耳旁裂出一声脆响——呼啸而过的铁箭被周芷若袖口一拂,堪堪定在浮桥船上,没入三分。
赵敏定住心神,听眼前人言语紧张,问道:“可有伤着?”贴在这怀中,赵敏心中一颤,微微摇头:“不碍的。”话音未落,隐闻得声声破空之音,她凝神望去,但见漆黑江面上,现出星点光亮。
王保保喊道:“是火弓.弩,快寻地栖身!”几乎只是片刻,那流动的箭羽便以迅雷之势袭来,赵敏下意识拉了周芷若,快速闪身掩躲。浮桥上的亲卫忙纷纷拔剑相抵,护在王保保左右,那利箭威力不俗,又密麻如雨,想来是靠精巧的机杼射出,元军只得弃了行进,专注应付这流火箭阵。
箭雨一直在汹涌,借着身侧木板的掩护,众人合力挡了大半,却仍有火箭燃在船舫之上,刺鼻的气味,像是灯油。赵敏心下一沉,想:如此下去,非失火船毁不可,届时浮桥不稳,大军如何挥兵城下。思量之际,一支利箭夹风带火穿过,耳畔劲风已近在咫尺,夹了烈焰的灼热,扑面而来,却见一人挡在身前,挥去几乎射中她的流羽,道:“当心些。”
“是。”赵敏望着周芷若,方定心神,便又听有元兵大喊道:“有敌在水下凿船!”赵敏借着燃起的火光朝下望去,只见元兵举剑连刺,水面上登时泛起腥气,当真是有敌潜近。
忽然之间,浮桥整个震烈一颤,似是被一股力道牵引着歪至一旁。赵敏身子不稳,扑在周芷若怀中,二人相扶站定,朝湖中望去,见八道如指粗的纯铁长钩已然深入船躯,钩端连了极细的金丝,绵延至远处。
赵敏眼尖,瞥见船底原先被凿出的小口,现下被那硕大的铁钩扯得破裂,有水不断灌入船身。她心下一凛,道:“不意这水下暗锥中还藏了机关,任由这般下去,只怕浮桥要塌。”周芷若心想不错,忽道:“我自小长于江边,水性不差。”赵敏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叫道:“你要——”话音未落,便不见了周芷若的身影,甚至来不及看清她是如何跃入水中,赵敏心下骇然,几乎是脱口而出:“危险!”
夜间水凉,周芷若潜入船底,好容易才寻到暗藏的机关,将身子透出水面,大口吸着气,正巧对上浮桥边张望的绝美身影。她凝着赵敏,距离太远,看不清那面上神情,不及多思,忙埋首靠近一端的铁钩,运气抬手,金丝断开。周芷若伸手又拉住一条金线,身侧的夜流绵延深远,她举臂再断金丝,忽闻得一道落水声,夹杂了船上一声惊呼:“小妹!”
周芷若闻声寻望,只见赵敏半截衣袖消失在桥边,如同皑皑冬中飘飞的一缕雪,落在湖中,化成一抹出水艳丽的白。
作者有话说:
不擅写打仗兵法,将就看吧,不要较真……一切都是为了两位女主角铺垫哈哈!
第219章 流沙岸
赵敏自小精于马术,水性算不得佳,独身在水中摸索着,夜间江水寒气刺骨,浸透她心,不禁打了个寒颤,鼻间喉中满是带了腥味的湖水,混合着方才被刺杀之人的血,惹人欲吐。
足下深渊,似乎正用劲将她扯入无边长夜。
赵敏强撑借着水中的浮尸,才得透一口气,翻腾起的微浪和她浅白的袍子浑然一体,宛如花开。周芷若先前看她落水,还当她中了箭矢,心中揪起,此时见她破水而出,脸上并无疼痛之色,深锁的眉头微展,松开金丝游水朝她靠去,忽然之间,耳畔传来一道低呼:“当心!”话音未落,霎时四下机关皆启,周芷若似乎听到了数把利箭破水而来的声响,只未觉剧痛,已然被人紧紧抱住。
周芷若还不必看,已知其人是谁。靠在那人不甚厚实的肩上,却这般心安。
赵敏出手荡开袭来的箭羽,肩上便传来一阵刺痛,呛入喉鼻的水自口中呕出,却搂着周芷若忽然笑出了声,虚弱道:“周姊姊……在我哥哥眼皮底下,要唤你这一声周姊姊,可不算容易。”周芷若揽得她很紧,见她眨眼之间,却是当真中箭,又来说这些不分好歹的话,薄唇抿着没有回答,似是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