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女明星会陷入焦虑似乎成了约定俗成的一个规定,谁能要求一个每天保持节食在饥饿状态下连轴转的女人情绪稳定,她还要应付记者媒体的围追堵截,回应粉丝的爱意,她能在连续闪烁的镁光灯下维持完美的笑容已经是极限了。
  谢姝以为越衡不会崩溃,或者说她期望越衡能免俗,她希望这个天赋过人的女演员能永远发光发亮,而不是被世俗的纷扰遮挡。
  她期待越衡能长成贝蒂戴维斯那样伟大的女演员,却不希望越衡会获得和她同样的人生结局。
  给她找个心理医生吧,谢姝给出最中肯的建议:都到这个地步了,外行人根本没办法干预,让专业人士接手吧。
  纪行对此嗤之以鼻:你以为我没找过吗?我给她介绍的都是最好的,亲近还保密性高,不少艺人都在那里看病。结果呢?她根本不承认自己生病了,死都不肯去看。
  谢姝听了一愣,她比我想的要传统。
  是啊,纪行把烟熄在烟灰缸里,起身去开窗户,微风流入凝滞的空气里,我都跟她说了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是健康的,谁都有精神病,谁都要定期去看看心理医生,我也有定期花钱的医生医院,这没什么奇怪的。她还是不肯,我能说什么呢?
  她倚着窗台转身,扬扬下巴问谢姝:你也定期看医生吧?
  纪行这样推测倒不是因为她怀疑谢姝心理有病,单纯是她认为全世界的有钱人都有定期看心理医生的习惯,不分性别男女的规矩而已。
  谢姝倒不避讳:一个月两次,有些话不能跟别人说只能跟心理医生说,这很正常。
  现在这世上的人谁心里没点毛病?谢姝的人生已经算顺风顺水的了,她还有许多工作和感情上的烦恼,机器人也做不到天天精力充沛地上班工作,人总要有个发泄情绪排解的地方吧。
  任何人看心理医生都不奇怪,但会有思想较为传统的人把心里生病视作一种羞耻,毕竟脑子有病在一般人看来就是辱骂。
  你是她的经纪人,她是你的艺人,你们就像自然界里的寄生关系,你得保证她健康活下去。说着谢姝换了个语气:那是从经济利益上来说,从感情上来看,你应该也不忍心看她那么崩溃吧,你总是对她这种女孩心软,更不要说还是你的艺人了。
  微风吹散了纪行的短发,她听着谢姝说话,突然想起她好像和谢姝认识很多年了,好多年前也是给夏天,谢姝在她的艺人参演的剧组里做制片人助理,她们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那时候的谢姝年轻稚嫩,戴上一副镜框也藏不住她的锋芒毕露,傲气得谁都能看出是大小姐。
  现在她历经几年的风雨沉淀下来,不戴镜框也不会显出咄咄逼人的气质来,坐在她的办公室里沉稳镇定,一点不像还没到三十岁的人。
  原来她变了这么多,纪行怔愣出神,是谢姝变得太快,还是她固步自封从没变过?
  她从三十五岁到四十岁变的只有脸上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其余都和她刚遇见谢姝时一般无二。
  照样庸庸碌碌,照样管不好自己的艺人。
  谢姝说的她都知道,有十余年的入行经历纪行至今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艺人的心理问题,她喃喃说道:我是不是不该让她们成名,不该让她们演戏。
  如果越衡不演戏,你觉得她会去做什么?谢姝反问她。
  几年前的越衡是个郁郁不得志的女演员,她在各个剧组之间跑龙套追求她的演员梦,空闲时间去便利店打工维持生活,如果那天阴差阳错谢姝没有看到越衡,或是看到了她却懒得开口邀请,那越衡也不会成为她的女主角,自然不会有这些烦恼。
  可越衡没有当上女演员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人生?能比现在过的好吗?
  谢姝怀疑这个可能,一个执拗地坚持演员梦的女演员无人赏识多半会籍籍无名到老,那样的人生是越衡想要的吗?
  纪行思索许久,根本没有决断:我不知道,她不当演员也未必会幸福,人都喜欢美化没走的那条路,我这种外人更没必要替她可惜。
  人不都这样吗?谢姝从包里拿出剧本,放到纪行的办公桌上,这个是我最近筹备的剧本,你有时间可以看看,顺便考虑下要不要给越衡接。
  纪行两步走到办公桌前,没有第一时间看剧本,她先问谢姝:你的建议呢?
  谢姝知道纪行真正想问的是她将倾注多少心血在这部电影上,提前探查这部电影的规模再为越衡安排打算。
  迎着纪行探寻的目光,谢姝倚着靠背对她说:我建议她接下来,这部电影所有的流程都会由我亲手操刀,我会给它和《第一炉香》同个等级的待遇。
  谢姝的话听得纪行心一跳,她压住心底的波澜,沉声道:你是说
  我要让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捧回戛纳的最佳女演员的奖杯,谢姝的语气里满是对奖项势在必得的笃定:不管这个女演员是谁,我都会用最大的努力把她捧上神坛。
  越衡这一代的女演员,包括上一代,甚至是前一代,都少有带着作品走上戛纳的,取得影后桂冠的女演员更是少之又少,算上港澳台三地的所有女演员,依旧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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