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哎呀……情肯不要跟他来往,你可要想清楚哇!你大姐可是一个活例子,现在每天都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难道你也要这样么?快些跟他断了,你爸爸会打人!”云秀也围着来劝,本红白了她一眼,吓得云秀不敢说话了。
“你要是说定要跟流氓,你就尽快离开这个屋场,你爸爸不打,我都要打,共产党家里怎可以出个流氓,世人耻笑!”赵书记骂道。
“流氓,流氓,刻个字就是流氓,你就是老懵懂!”赵书记听本红这反骨话,脸也变了,咬紧牙打了她一巴掌,骂道:“你是犯了失心疯嘛,敢这样跟你爷爷说话?”
赵书记对孩子们爱护,从小到大他只教育不动手,这是她第一次见爷爷这么发脾气,她捧着腮冲出去。
“红红,跟他断了,他连个屋场都没有。”云秀在后面大喊。
“已经是他的人,怎个断法!哼,没屋场都要比在这个屋强,随我死也好生也好,今后不要管我!”说着跑向黑处。
荣芝见状,气得一脚踢在腰门上,腰门“蹦”地一声掉了,怒喊:“好啊,有胆你就走,我就舍得这坨血肉,从此你不是赵家的人。”
这话震得她索索直抖,又气又愧,正左右不是,这时坡底下传来响亮摩托车笛声,像是等着她似的,原来王尔红离开后并没有走,躲在外面伺机而动。本红听了这声响,一腔热血涌上心头,她早就想这么干,脚步越发笃定,头也不回飞到王尔红身边。只听猛烈的车响犹如一阵阵雷霆,轰鸣声在空中激荡,给赵家带来强烈的震撼。
她坐在摩托车后座,一阵疾风,一阵自由,晚上的天空是自由的,她的心中是自由的,无论前面坐着什么样的男人,无论是流氓、癞痢、爱与不爱不重要,只要是人,带她领过自由的味道,这就是值得付出所有。无论是本华、本红都是如此,只管自由里一坐,任人对她怎样,让她离了这个家去往自由的地方!
凄楚的月挂在天空,荣芝整夜未眠,惦挂着女儿何时能回来,然本红骨气的很,果真没再回来。荣芝把她的店也收回来,退了房租,把那块牌匾作为柴火烧了。
只云秀到处打听,打电话给本君,本君才告诉她:“咩,你不要担心,二姐和王尔红私奔后身无分文,还是我寄生活费给他们,现在去了外市小姑家,在她家夜宵摊子上做帮厨。你别告诉爸爸,他们若是想通了就会回去。”
展眼又到冬至,寒气逼人,外面已很少人来往,家家户户都待在烤火房里,囱里冒出炊烟 ,氤氲升腾的炊烟,萦绕在家家户户屋顶,飘渺得如同烟雨,又似云雾,笼罩着整个埠村。黄狗在屋外叫个不住,凌老太对本沫喊:“还不出去看看,若是叫花子挖半碗米打发走了。”
本沫走出去,推开腰门一看,不是别人竟是二姐本红。只见她肚大如箩,剪了分头短发,难怪连狗都不识了。她身披浅灰色棉袄,颈间一条豹纹围巾,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提着一袋礼品,一看是送给凌老太的。
本沫惊喊道:“红姐!”忙上前去扶她进门,她却不肯依,走了几步站在墙角处。那狗还没认清仍不停叫唤,赵书记也走出来往外瞧,一看是本红,冷冷的盯着她的肚子厉声骂道:“现在尝到苦头了吧!不是有骨气不回这个家门么,你给我走!”说着欲拿大高苕帚来赶。
凌老太刚走出来,见了本红这样难免有些怜悯心,本华、本红两姐妹从小她带得多,待她们有些偏爱之心。见状忙上前拉赵书记,推他进烤火房去,一面骂道:“你这也是狗咬坏的,狗叫你也跟着叫。还不快进去,好生烤你的火,在这叫煞!要你来管,她有她的父母管,我们两老求个清净。”
本红深知罪孽深重,原想家人会为肚子里的孩子而宽恕自己,听完更不敢进门,只得在角落里哭泣,凌老太也不肯再出来。
本沫只得冷手冷脚陪着姐姐在外面站着,她天生愚口,不知怎么劝解姐姐,仍不声不吭垂手站着,时不时赶狗。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她看见母亲从花架处骑车飙蹿而来,她的脚不知觉向母亲走去,忙喊:“咩,姐姐回来了。”
云秀见了本红,将车一扔,赶忙上去扶:“怎么不进门。”本红冷目望了一眼,云秀便知道,啐道:“偏生他们什么都要管,管天管地管真宽,已经是这田地了。现世你自己是生是活都顾不上,你还去顾别个脸面,不是自讨苦吃。这个家你离也离开这么久,在外也经苦那么多,什么都一撇两净,至于今你只有自己忍气,选了这条路,没有别法,咬苦走下去。你爸爸早说过,只要你肯回来,他不会计较。至于两老,管他们筋疼,不要理会!”
本红从来一身傲骨,听见母亲这些话,竟是绝处中一道热光,从前总觉得母亲愚痴,从不肯听她半句话,如今句句说在她心坎里,心里深敬,不由滴下热泪。云秀含泪推她进门,见她仍赌气僵持不肯动,像是动粗似的大声叱呵道:“进门!”本红越羞愧难当,脚仍不肯动。
云秀又软和说道:“这冷天冷地,在这冷风口站着,你不顾自己,难道也不顾肚子里的孩子。”一面又看向本沫喊:“你这冷清的还站着,还不快扶你姐姐进屋。”两人一人一边搀着她进屋去了。云秀一面走,一面又笑说:“肯定是儿子,这溜尖的肚子,准信走不脱的。”
待坐定,云秀又问她什么时候结婚,她红着眼睛说:“我们打了结婚证,不准备办婚宴,我们家没面子,他们家也没钱。”云秀收拾房子,手忙脚乱去准备饭菜,让本沫好生服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