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依旧是一身熨烫妥帖的高档西装领带,额前散落了几缕黑发,搭在薄薄的眼皮上,那双墨色眼眸看人不带任何温度,几乎是一副上司审视下属的模样。
纪归呼吸放缓,悬在半空的指尖哆嗦几下。
“你……”回来啦。
刚蹦出一个字,便被面前人打断。
“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在家干什么?”
是毫无情绪起伏的质问,迎面砸来,两个问话让纪归本就不甚清醒的大脑,此刻直接宕机。
不是……
半晌,纪归才回了神。
三天不着家的人,如今终于在外面鬼混回来,还好意思问他这种话?
纪归隐忍惯了,这种话当着龚淮屿的面,他说不出来。
他看着龚淮屿不奈的神色,明明很多时候他都是这样对自己的。
纪归向来不在意,但如今他生病了,病得很严重,龚淮屿这副模样,让他没来由心口一窒。
有时候,纪归是真的搞不懂龚淮屿的脑回路,他们好像真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生活,爱好很多很多,他们可谓是两条平行的线。
纪归也是真的佩服他们两个竟然能在一起这么些年。不过,在这段关系中,很多时候也都是他在包容,也是他在纠缠,他永远是第一个低头的,永远在迁就爱人,永远作为给予关心与爱的一方。
纪归觉得自己好像脑袋烧的更严重了,否则在这一刻,他怎么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龚淮屿见面的人微仰下巴就这么直愣愣地注视着自己良久。
屋子里没有开灯,但纪归的眸子很大很亮,水灵灵的,让龚淮屿忍不住蹙起眉,几乎是不耐地再度开口——
“说话。”
第2章 香水味
良久,纪归淡淡哦一声,将自己百转千回的思绪收起,低头,不知道是大脑烧烫还是其他引起的,眼眶干涩泛疼。
“发烧了,躺了一天,手机静音没听见。”
经归声音还是哑着的,说话间吐出热气,轻抚过龚准屿仍带着外头冷气的脸庞。
纪归缓声解释完,不见对面有任何表示,只得再度开口问:“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这句不经意又随口的话不知触到了龚淮屿哪根神经,他眯起眼注视面前人:“没事不可以给你打电话”
纪归一呆,慌忙道:“不是,咳……”
慌忙间,有痰卡住,他不得不捂嘴剧烈咳嗽起来,从脖子往上都染上不正常的绯红。
“算了。”
龚谁屿收回目光,薄唇抿紧,掠过面前人,径直侧身往卧室去。
经过纪归身边时,带起一阵轻风。纪归虽是重感冒,但鼻子此时还是通着气的,就嗅到淡淡的女士香水轻拂鼻间。
微不可闻,只是一两秒便消散不见。
可纪归向来五感灵敏,况且这么多年,他也时时留意龚淮屿每次回家,换洗下来的衣物上可曾有别的陌生气味。
他常常觉得这样好像两人结婚了一样,他就是那个时刻警惕自家白菜去拱猪的小妻子。
四年了,这还是第一次从龚淮屿身上嗅到不属于他的气味。
龚淮屿走过,唯留纪归呆愣在原地,思绪混乱。
他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这四年来,龚淮屿极少接触乱七八糟的人,还是该像怨妇一样的发脾气,质问龚淮屿今天身上的香水味是从哪儿来的。
晚上舒言烛的一番话浮现心头——
“他在那家酒店两天都没离开过。”
质问了也无用,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纪归闭上厚重的眼皮,耳边除了嗡鸣声,还有龚淮屿趿拖鞋往房间去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好像眼泪划过脸颊,砸落地板发出的闷声,也似刀片刺破心尖,脆弱滴血的声响。
“你就这么躺了一天?”
屋内传来龚淮屿冷调的嗓音,还有床头小机器人滴滴吵叫。
纪归拖着尸体一般僵硬的身子走过去。
从客厅到卧室这几步路,他走得格外漫长,进门,就见龚淮屿拉开床头暗黄的台灯,微弱光线在他的身形轮廓渡上了浅淡一圈。
他背对着自己,语调与平时无异,其中满含的暗讽与奚落却刺激着纪归的耳膜。
从龚淮屿口里,纪归好像没听到过什么关心之类的话。
他知道龚淮屿这话无非是质问,质问自己怎么将房间搞成这幅模样。
“今天没时间收拾房间了,你要是嫌弃不然先去隔壁凑合一夜?隔壁屋子钟点阿姨每天都收拾。”纪归疲惫说完,也不见龚淮屿有任何回话。
无奈,他转身从衣柜里找出龚淮屿的换洗衣物,放到面前,等龚淮屿下文。
龚淮屿转头视线落在纪归身上,没看几秒,又收回。
这次倒也没再多说什么,拿过衣物,转身与纪归擦肩,连眼神都不屑给他一个。
屋内重回一片寂静。
纪归原本还抱有一丝期待,希望龚淮屿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能够跟他解释一下这几日不打招呼,夜不归家的原由。
虽然在纪归看来,龚淮屿这种人的解释更是一种有无可无的掩饰,毕竟他有事向来不同自己说,突然有一日主动讲了,反而显得奇怪。
但是,他怎么能真的连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跟自己提?
纪归坚持不下去,双腿一软,半个身子趴在床上,浑身都使不上劲,只得这么半趴半就地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