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除了那只突然出现的黑猫,它被这个意味不明的微笑生生吓成了一颗黑色炸毛蒲公英……这样看起来倒是比碗大了一点。
第108章 生肖
那顶装着大耗子怎么看怎么诡异、怎么想怎么不详的轿子被一声巨响闪亮登场的小猫咪吓跑, 卿白是由衷的感到庆幸,不过下一刻又不禁为小猫咪悬起了心,毕竟从这家人那么迫切地想成为那只大耗子的信徒的模样来看, 他们委实不像是什么会爱护动物的善茬。
然而卿白失算了。
他们不仅没有像卿白想象的那样抄起家伙追杀这只打断他们家‘求子’仪式还得罪了老礼官的猫, 甚至都没将猫从香案上赶下来……也没人去关心‘莫名奇妙’被推了一把的老人,所有人都呆呆地立在自己该在的位置上,黑洞洞的眼睛偶尔极其缓慢地转动一下, 仿佛看不见那团突兀的黑色。
直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嘹亮高亢的‘牛神驾到’, 这家人才如梦方醒, 这边急急忙忙撤下香案上供奉的牛肉, 那边慌慌张张在香案空出来的位置填上诸如水花生红薯玉米水稻苗之类绿油油、嫩生生, 虽然不值钱不费事,但食草动物见了狂喜的新鲜贡品。
最后还端出来一瓦缸掺了蔗糖的凉白开。
如此亲切又用心, 很显然,这位牛神才是这家人正经信仰供奉的神明。
……就是不知道这位‘牛神’要是知道了自己的信徒不惜塞钱请鼠神‘进门’会作何感想?
卿白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动声色的往路边边退, 准备借地利先把后面诸位神明的物种面貌搞清楚了再做其他打算。
此地既名‘巨槐’, 自然不缺槐树, 刚好这户人家大门旁边就有一棵树冠的阴影都足够给过路人遮阴的大槐树,此时天光昏暗, 卿白又身形单薄, 都不用特意躲, 只需稍稍侧身便能完美隐藏在树后。
卿白刚给自己找好前排围观位,牛神的轿子便巡到了这家人门口。
虽然位置不太敞亮, 但卿白只扫了一眼便看清轿中情形, 还真是头牛,但又不完全是牛……倒不是他眼神有多好, 主要还是那牛自己的功劳——四肢肌肉虬结,犄角巨大无比,一身棕黄得几乎有些发红的短毛油光锃亮……若前头那位鼠神是团腐朽烂肉,那它就是一团暴着青筋的劲道肌肉,虽然都远远脱离了其物种原本的模样,但至少视觉效果要比前者友好得多。
当然,这只是卿白眼中看到的,在其他人眼里,轿子里分明坐的是一尊泥捏彩绘的牛头神像,那神像牛头人身,双腿盘起,一手持钢叉,一手捻法印,端的是庄严肃穆。
卿白也并没有猜错,这牛神的确是这家人正经供奉的神明,因为比起之前面对鼠神的热情期盼,在牛神驾到时这家人不论男女老少神色里都明显多了敬畏与堪称热切的信仰。
等随轿礼官例行的吉祥话说完,刚刚才被推了一把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的老婆子又连忙送上红封。卿白虽与他们隔了一段距离,但凭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红包的厚度比前面那俩要扎实许多,不仅如此,除了聊表心意的‘香油钱’,作为牛神的信徒,这户人家的青壮年还恭恭敬敬奉上用红绸包裹得漂漂亮亮的大篮贡品。
礼官红封入手后轻轻一捻,瞬间眼睛都要笑没了,嘴里漂亮的吉祥话也不免真诚了几分,一气呵成地说完吉祥话后就转身从轿中取出一张黄符纸递给已经恭恭敬敬伸出双手等着了的老婆子。
那黄符纸打眼一瞧也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如所有搞封建迷信活动中出现的常见符纸道具一般,黄色草纸轻薄脆弱,上面满是鲜红朱砂歪歪扭扭纠纠缠缠画出的不知名字符,只抬头两个大字勉强能看出字形,似乎是‘镇宅’二字,还有最中间的符号比较特别,像是对弯曲牛角。
这家人对这黄符却甚是珍而重之,老婆子双手接过后并未就此收起来,而是挨个传了下去,在全家人的手里过了一遍后才由那位今年刚结婚的年轻男人小心翼翼地贴上大门正上方。
贴好后这家人又对着门上黄符虔诚拜了几拜,如此,这牛神赐下的镇宅符才算安稳在这家落户。
有了信仰神明赐下的镇宅庇护,这家人在这一贴一拜后似乎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个个眉开眼笑喜不自胜,欢欢喜喜的恭送牛神圣驾过门,树后一直没错眼的卿白却眉头紧锁——就在刚才、在这家人背过身拜符之时,轿中端坐的‘牛神’也动了。
先是那对火烧铜铸一样的巨大牛角缓缓探出轿门,待整个脑袋都伸出来后,那双像黑色玻璃珠子一样凸出的大牛眼轻轻眨动了几下,此情此景,若单看那双眼睛,甚至可以用‘纯良’‘温和’两词来描述,可它接下去的动作却怎么也称不上‘纯良’‘温和’了……只见它对着背身拜符的一家人鼻翼翕动牛嘴大张狠狠吸‘气’,等咕咚一声吞咽下去后这才牛眼微眯心满意足地缩回轿中。
随着礼官故意拖长嗓音怪声怪气的一声‘起轿’,牛神圣驾在这家人狂热而崇敬的目光里晃晃悠悠巡向下一家,只有树后的卿白在轿子与他交错而过时听到了一阵细微而诡异的咀嚼声,与先前嘴巴咯吱咯吱不停的大耗子不同,这咀嚼声并不清脆扎耳,反而温吞绵软,就像是……就像是在反刍、在细细品味着什么刚下肚又返回嘴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