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这是我在大先生那替你求来的,我本以为自己是个看多了世间情爱,不再心中有动或是为他人感慨的年纪,可听你说着你对你那茅师弟的种种,实在是替你不值,也愿你能得偿所愿,早日玉人在侧同修行,与我等一齐壮大阴山一脉,兴隆鬼王宗,讨回被所谓正道旁通们齐齐打压诛罚的血耻!”吴绪涎听到这处已经快要泪出眼眶,肖苇交代他定要养好了伤再去寻茅绪寿后匆匆下楼,在一众街坊与孩童的好奇之下坐着那辆油黑锃亮的洋车往着十三行渡口而去
“那两个……”他有些疲惫,这就瘫在了鹅绒软椅上揉搓起眼角穴,怎知话还未完,那车夫便殷勤开口
“德福叔已经去通知胡先生与古先生了,还叮嘱我让先生您安心办事”肖苇点了点头,他必须在日落之前到达星罗洞,因为解袭洪再是本事通天,能买去这两味邪物的人也不会不有所怀疑,若是让人携着自己也急需的东西逃之夭夭了,就只会让地下那个再发怒一轮,而自己……也会饱受耻辱!
吴绪涎梦中的山地昨夜并未火光冲天,可就在安顿好了各自受损的法器兵马,那犒赏的小坛刚散,几人便齐齐被后山袭来的呼啸扑上了脸
“这……”段沅用力拿鼻子嗅了几回才确认自己没有差错,而王玖镠已经再燃上了自己的马灯,这就催促起众人快跟上他的脚后,她打量了一番很是平静的茅绪寿与毛诡,可还是没忍住开口去问
“你说每次来这处不是潮腐得人脚下都发沉,就是土里还皮肉未被削完的苦主身上的那些味道,你们难道不觉刚刚那风香得古怪吗?”王玖镠的脚下比来时快了许多,可即便几人已经离了那养尸地快一里的远,那后山的动静也还未歇下,反而越来越大,好似雷雨前的狂风,呼啸之中又还伴着含糊的嘶叫
“通常而言,炼魂养鬼的选取早夭的女子最是上成,可再贫寒的家庭也宁愿将家中女眷的尸身抛弃荒野或是卖作也同有未嫁娶的男子做所谓的地下夫妻也不乐意卖去阴术士手里,老道我考你一个,如此而来,如何能有合了炼化的阴魂来啊?”毛诡忽然走快两步与段沅并肩,茅绪寿只好替了他押后的位置掏出黑木匕首,怎知两旁还敢聚来的阴魂并无恶意,反是其中有些头钗着花楼里倌人的几个嬉笑频频,甚至还宽下了自己的旗装,露出已经腐烂穿孔的皮肉,朝着他招手媚笑,将自己一口布满青黑的牙露了大半
王玖镠并非没料到后山会有动静,可即便是自己不病不灾的时候遇上了后山发煞,镇下一番也是能脱去一层皮的,何况这会儿刚捡回了命,睡前还靠着王骞如的帖子喝药,难免欠了考虑,故意装作被风所扰想搪塞过去,怎知毛诡的这一开口,让他心上一颤,马灯的握环也在掌心中更加深陷
“师父曾经说,若得好兵马,需往死城乱山行;功法高深者设坛召请,尚有欠缺的则多用功于此处土地祖灵,地官大鬼助召请”她话刚脱口,猛然发现一个困扰自己多年的疑惑也迎刃而解
七圣往着败西村多被正道旁通评头论足只是各怀鬼胎的自作孽,那么收兵这一件,不能说人人都有,但少说自家那位难免不是,收兵乃是收服了无人祭拜,香火不供的孤魂野鬼为己所用,再由术士在年节或是自家法门的赈孤普度日时犒赏。虽说世道大乱的年代是遍地的冤死鬼,但也并非个个都是下坛兵马的好选择,譬如那处十人进八人死的败西村,对于修习旁通鬼术的才算得上极佳的极阴之地!
“说的不错,可却欠缺了一些,譬如你那死鬼老爹就在你们观后一处矮山那设了孤魂庙,这样有意投靠的野鬼便会不请自来,虽说咱们一路走来没见着这些小坛,但既然有这么一处绝佳的聚阴地,王兄弟生前也一定设下过此类供养罢?”王玖镠知道毛诡定然会察觉这山中还有些不可告人的,但他不明为何察觉之后还是选择帮自己圆话
“就在后山呢!因为山后那处既临近附近几村的祖坟地,也是那朱家称王的年月里扶桑海匪登岸的一处交战之地,三叔在后山设下了孤魂庙与姑娘庙,我会隔月替换些胭脂香膏在庙中,即便这些夭亡的女子不愿受人差遣,也算是作为修行人的一点慈悲罢”
这剩余的路走得王玖镠担惊受怕,好在是圆满了说辞,他回到地宅之后匆匆以伤痛退进了自己房中,待得廊外彻底没了一点动静,才敢将紧绷松下,随后将自己那身织银厚缎的袄褂换去,从柜中取出了一件粗棉料子的灰蓝厚褂,又重新束上了自己头回往岭南去的那条黑布腰束,踏着草底的布鞋蹑手蹑脚往了廊道尽头那处阴坛而去
这阴坛之上三个居中主炉供奉乃是祝由走脚的祖师林老祖与两具天地不容,不死不灭的走僵先祖赢勾、旱魃。传闻此二人身死之后魂魄皆因怨气太重又各自仇恨不被九幽所容,因为魂魄一分为二,要么徘徊于黄泉之上,要么则还阳于肉身之中,成为了神智混沌,不死不灭的飞僵,再度了天地大劫,铸了身万年的不化骨……
王玖镠三十六支线香顶礼而拜,随后又取下了本在坛中的一个锈迹斑斑,纹饰模糊的法铃与一块黄铜阴阳在上,血书符箓的法镜还有那柄在林郎君神尊手中的,嵌了七星随棺孔方钱的小剑,将布挎在胸前束紧之后朝着身子左侧那绘得精细的赢勾大败蚩尤的壁绘之前,先燃一张黑字黄符在两个唯独有着黯淡色彩,丑陋模样的画中人上持诀书写,而后将手诀抵在了满脸不甘的赢勾眉心,一声“开”为令,随后再将气力集中在掌上,这本来毫无缝隙的墙竟是一处暗门,而那门后漆黑一片,即便只是一条能过人的宽缝,那其中灌入的风也让坛上的油灯烛火颤颤大乱,忽明忽暗地将坛上墙上的眉眼更添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