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还没开口,底下一万多条汉子就嗷嗷叫了起来,齐齐叫好,女人的威力果然大,申禾一句话,就把我三军将士的心乱了个底朝天。
  她的声音实在好听,不娇柔也不粗糙,正是我最心仪的那一种。
  我举杯温声道:“借你吉言,我必定全力杀敌,早日归来。”
  我和她同时饮尽杯中酒,放回酒杯,她在侍女的带领下向楚王行了礼,又转身走回到边上,上了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我豪气顿生,现在别说让我去对抗百濮王了,就是让我去天上摘月亮,我也爬上九重天给她摘下来!
  子湘大夫对楚王道:“大王,时辰已到,三军该出发了。”
  楚王点点头,对公子玦肃然道:“出发吧,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该知道此战意味着什么。”
  公子玦紧绷着脸,拱手一拜:“儿臣明白。”
  公子玦转身面向众人,举出腰间佩剑,振臂一呼:“出发!”
  众人齐喝一声,气势如虹。
  我们三人快步走回自己的战车上,各方阵依次前行,井然有序。
  这个时候的队伍是以战车为编队,每辆战车周围都配置有一定数量的步兵,战车上除我之外,还有左右两位佐将。
  一位叫孟阳,一位叫屈重,我爹昨晚将我拉到他的书房中,对我再三交代:“如果那百濮王实在厉害,就不要和他硬拼,打仗是两国交战,又不是私人斗殴,傻子才会去钻牛角尖非要论个什么输赢。若是打不过,就想办法拖住他,这二位佐将都是爹千挑万选的,屈重经验老到,在指挥作战方面可以倚重于他,孟阳天生神勇,关键时候可以和他一道对付百濮王,还有你那位公子玦,虽然你以前常夸他聪慧过人,但在爹眼里,他还嫩的跟生瓜一般。此次对百濮一战,不算大战,派他去,怕是大王有意打磨,若是打磨不成,也不会对楚国形势产生多大影响,所以你也不要犯傻去跟他一起扛。”
  此番话,我听出了几层意思。这场仗不算大仗,算是楚王对公子玦的磨砺,我爹还以为我跟公子玦藕断丝连,所以害怕我犯傻,为了他非要跟百濮王争个输赢,白白丢了性命。
  恐怕公子玦请战让我一道去的时候,他都误会是我们私下“串通”好的……
  我兀自一阵牙酸,“生死与共”这件事,他还是留着跟真正的屈云笙一道慢慢研究吧,我回头望望那辆马车,满心满眼皆是留恋之情。
  说起来,我当初选她的原因也很简单,她眼下有颗泪痣,跟我家乡那位初恋一样,我觉得看着那颗痣,比较窝心。
  想起来,子玉的眼下也有一颗泪痣,不过浅的几乎看不见,等我征战归来,那颗黄花树会不会已经凋谢枯萎了,在一棵秃顶的树下比试,不是不可以,但意境好像会寡淡几分。
  第18章 你如今是三军统帅,众人……
  公子玦制定的行军方针是千里奔袭,杀他个措手不及,所以整个行伍就跟脱缰野马一样急匆匆往前奔,直到金乌西沉,模模糊糊看不清道时,公子玦才传令三军停下来扎营休整。
  伙夫很快搭好了简易锅灶,开始生火做饭。三军当中,斗渤率领的若敖氏兵马在最前方开道,公子玦率领的王军在中间位置,我所带领的屈家军走在最后,若敖氏不愧是战场野狼,行伍素质极高,好几次和中间部队拉开距离,王军和屈家军不得不全力追赶。
  我被战车颠了一天,下车时骨头还“咯咯”作响,和我一道下车的屈重听见“咯咯”声,关切地问道:“四公子可还适应?毕竟四公子此前征战经验不多,一时之间怕不能习惯这行军打仗的苦日子。”
  我瞧着他一张老槐树脸,一路上都没有变过神情,不由得端肃起来:“无妨,多经历一次就多适应一次,穿上这身甲胄,我就不是什么屈家四公子,而是左军统帅,你也不要再把我当做四公子看待。”
  屈重躬身道:“是,末将明白了。”
  领兵作战,立威是必须的,尤其是在这些老将面前。
  倘若连老将都降不住,下面的那三个千夫长和小兵也不会服我。如果一切顺利还好说,一旦发生异变,没有威信的将领会最先被抛弃,这是秋荑千叮万嘱给我的保命准则。
  我刚下战车,找地坐下,揉着僵直酸胀的大腿,中军就派了传令兵过来:“屈公子,我们统帅让你过去,说有事商量。”
  我心里又开始不安跳动起来,其实我理智上很明白,像这种情形,他应该不会再做那些一言难尽的事,说那些一言难尽的话。
  但是,一想到要站在他面前,就浑身不自在。
  我支撑着站起来,跟着传令兵走到中军阵营。公子玦所在的营帐已经支起来了,灯火通透,四周做饭的烟火气萦绕弥散,在喧嚣中,染上了一层离奇的幽静感。
  小兵掀开营帐,我走了进去,发现除了公子玦,斗渤也在,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我向公子玦行礼:“末将参加将军。”
  如今的身份已经从王族公子和氏族公子,变成了将军和末将,我觉得加了这层直属上下级关系,反倒简单明白了许多。
  公子玦虚抬了一下手:“不必多礼。”
  我走上前,和斗渤并行而立,公子玦拿出一张羊皮地图,指了指上面一处:“我们现在大概在这个位置,如果按今天的速度往前走,差不多七日能到大林,我们就在这条江边扎营,休整过后便全力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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