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艾莉丝翻到了最后一页。
  上面写道：
  我不会允许他过那样的一生。
  我在禁术中看到了魔法阵，我也许可以用它封印魔塔从而封印卡尔斯的魔法。
  米格诺们将因此被杀死。
  而我的孩子将迎来重生。
  我希望他可以普普通通地过完一生，那样，我所做的一切也都值得了。
  这场魔法阵所需的祭品仅仅是以我付出生命的代价祭出我的血液。
  我对此毫无怨言。
  我的人生本就没有什么值得眷恋的东西了。
  我是卡尔斯家族最最低劣的魔法师。
  但我的儿子还很强呢。
  他还有广阔的未来。
  艾莉丝看完了，她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问伊薇特：“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两个孩子是吧，你封印了卡尔斯的魔法，奈登重生了，另一个孩子岂不是也会重生？”
  伊薇特并不否认，她说：“如果他活着的话，的确会这样，但我无法确定他的生死。他来无影，去无踪，有时像魔物，有时像人类，他可以自由地变换外表，这是他最可怕的地方。我很难说他像人类多一点，还是像多米格诺多一点，作为母亲，我无法用不好的词汇评价他，但他还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的确感觉得到……他有时比那些米格诺们更让我害怕。”
  艾莉丝的脑中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为了证明，她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赫尔墨斯·桑德的男人呢？”
  伊薇特想了会说：“他是我年轻时候的恋人，当时九大家族爆发战争，他不愿参战，连夜逃走，后来再也没有音信。在我死之前，我试着用魔法联系他，委托他照顾奈登……如果奈登重生的那天，他还活着的话。”
  “他的确抚养了奈登，”艾莉丝想了想说，“但也有可能，他已经死了。”
  伊薇特不太明白，但她没有追问，而是忽然看向艾莉丝，露出某种暧昧不明的笑容：“你总说起奈登呢，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艾莉丝被这个问题攻得猝不及防，脸红一片。
  伊薇特没有难为她，或者说是已经猜到了答案，她换了个问题：“可以告诉我，他现在是个怎样的人吗？”
  艾莉丝本可以骗她说，他是个好人，是个完美无缺的人。
  但想了想，她答道：“是个会一边毁灭世界，一边淌眼泪的人。”
  伊薇特感慨着说：“真是复杂的形容呢。”
  她又一次抬起头，看着原初之塔里暗淡的星空。
  “你令我想起了我的祖先，埃尔德里奇。”伊薇特指着那颗之前艾莉丝看到的最大的星星说，“你看，那颗最大的星星就是埃尔德里奇的，也是原初之塔里的第一颗星星。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据说埃尔德里奇生前，最爱做的事就是坐在这里，抬起头看星星。他还爱说一句古怪的话。”
  伊薇特看向艾莉丝：“'美是我，丑是我，善是我，恶是我'。”
  “这是什么意思呢？”
  伊薇特摇摇头：“谁知道啊，要么你也把他拉出来，像你拉我一样？”
  艾莉丝赶忙推手：“这我怎么做得到！那可是埃尔德里奇，伟大的埃尔德里奇诶……况且，我又不知道他死在哪。”
  伊薇特说：“不需要知道他死在哪的，只要他愿意接受你的召唤，像我愿意接受你的召唤一般。”
  艾莉丝眨了眨眼睛，慌张地说：“……原来，你是自愿的。”
  艾莉丝还以为是她强行把伊薇特拉上来的，她为自己的自大感到抱歉。
  伊薇特笑了：“当然是自愿的，每个被你召唤来现世的亡灵，都是自愿的。愿意为你而战，或是愿意和你说一会话。”
  伊薇特牵起艾莉丝的手：“走吧，我们离开这座黑漆漆的塔吧。”
  离开塔之前，艾莉丝又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那颗最大的，埃尔德里奇的星星。
  她知道星星里装的绝对不是“喜欢某个人”之类的秘密，可她还是因而想起了老魔女的事。
  她当着伊薇特的面，念起了那句咒语。
  她本以为她会看见一个又一个字母跃到眼前，但在塔已完全解封的现今，那句咒语竟然变了个样。
  一个字母也没有，也没有响起什么声音，但她还是清晰地感受到“爱”这个词。
  伊薇特也是。
  “这是谁写的情书吗？”
  “是埃尔德里奇写给一位提夫林的。”
  “啊，我知道那个提夫林，我还以为那是一段单相思，没想到他竟然为了她创造了一种魔法……”伊薇特看向艾莉丝，“这是种很简单的魔法哦，像我们卡尔斯家族的人只要一听就知道原理了，你要不要学呢？”
  奈登感觉到了她的到来。
  他从床上跳下，整理了一番自己的着装，想了一会后，又故意地将衬衫解开几个扣子，弄了点女人的口红涂在颈上。
  等敲门声响起，他对着镜子练了几遍笑容，发现自己的眼睛哭多了，有点红通通的，可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遮掩了。
  没办法，只好祈祷她看不见吧。
  奈登打开门，双臂环胸，倚在门边，勾起恶劣的笑容说：“你来这里做什么？是寂寞了么，艾莉丝？想要，就求我啊——”
  可是艾莉丝没有回答他，甚至都无心和他斗嘴，只是将一本日记本交给他，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