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但是现在，她不想了。
  不如就此睡去，现实太过残忍。
  但根据墨菲定律，不愿意做的事情往往成真……
  她醒了。
  意识瞬间回归，但身体并没有清醒。
  之所以知道自己醒了，是因为耳朵里听到了青己校长熟悉的声音。
  那个声音第一次这样惊慌失措——
  “阿西！！！你冷静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已经让所有人都去找了，你别急！冷静下来！！”
  更加熟悉的、久违的、爱过也恨过，并且现在还在爱着的、嘶哑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不用了，冰雕没有丢，她融化了。”
  声音冷漠，没有半点情绪，像浸过万年寒冰，又像是一具毫无感情的、失去灵魂的石头、水杯，或者枯萎的花……
  青己一顿，旋即沉声说道：
  “所以你放弃吗？ok，我阻止不了你，但我觉得，或许你应该看看她。”
  “……本来你说用你的心脏换给这姑娘，但你之前的躯体已经化成粉末，我原本想做一颗人工心脏给她，没想到冰雕消失后，玲珑心自动飞进她体内，结果她变成……”
  世界悚然安静……
  所有的声音统统消失。
  冗长的安静后，柴菜菜想，我是不是死了？
  然后她感觉，自己被轻轻碰了一下……
  那双手温热、干燥、宽厚，又无比熟悉。
  像是卫尔加的手？不，路莱斯？不不，古沙耶……
  柴菜菜迷惑了。
  直到那双手轻轻抚摸上自己面颊……
  青己最后两句话传过来，有些干涩——
  “虽然那座冰雕模糊不清，但她重新获得玲珑心后，我总感觉，她和冰雕一模一样……”
  “但是抱歉，阿西，她可能……很难醒过来。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复活，但我想你也只能复活这一次。或许，你应该继续等待奇迹……”
  难以言喻的无尽寂静中，那双手一直在自己面颊上流连。
  很久很久后，久到柴菜菜连灵魂都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带着压抑的、低低地哭腔终于传了过来……
  “我总是相信我们一定会再次相遇。十几万年的岁月，我等到了，但是对不起，阿姐，我没有认出你。”
  悠悠地哽咽绵长得穿越无尽时空……
  “当年你为我求得灵魂不灭，可是阿姐，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义？我的心里住着一个神，它不愿转世为人。”
  “于是，我将自己揉碎，碾末，忍受一次次灵魂撕裂之苦只为寻找你，它们散落各地，期待着不可能实现的希望，可我自己，却忘了你……”
  “明明我的每一个灵魂都爱你入骨，不完整的他们为你生，为你死，为你求而不得，为你竭尽所能，明明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叫嚣着去爱你，可我自己……却在伤害你……”
  “阿姐，我真的太笨了，也真的受不了了，你的阿西，受不了了……”
  心底的苦涩泛滥成灾。
  柴菜菜不论前世亦或是今生，不论是尤西，还是卫尔加、路莱斯、古沙耶……
  她都从未听过这样撕心裂肺的哭泣。
  那种绝望能让人整个陷入一种恨不得将全世界都埋葬的深渊里。
  柴菜菜心里同样住着一个神。
  她是他的信仰，而在她灵魂深处，也早就烙印上了他。
  ——在他们第一次相见之时。
  在她从蔷薇树下，第一次抱住他的时候。
  柴菜菜手指动了动。
  这是她亲手养大的小孩，绝对不能让他这样难过绝望。
  这比杀了她，比魂飞魄散更加难以忍受！
  但是不行啊，她像被封印在这具躯壳里，不管怎么动都无法冲破牢笼。
  别西卜的眼泪滚烫，岩浆一样滴在她的手臂上，好疼好疼。
  太疼了，疼得侵占她的大脑、她整个意识。
  谁来救救她……
  柴菜菜心如刀绞，又焦急绝望。
  犹如困兽。
  ……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已经离开，身边再也没了他的气息。
  柴菜菜嚎叫、嘶吼，但无济于事。
  然后她感觉，校长来了，来了很多人，隐约还有雪女。
  他们在说话，在交谈……
  她听到很多人在哭。
  为谁而哭？
  柴菜菜心猛地下沉，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但因为精神体的长久清醒，终于让她再也控制不住陷入无尽黑暗……
  “阿姐！”
  倏然睁开眼，惊喜地扭头，看到柴肉肉抿着淡粉色嘴唇站在床边。
  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盒。
  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柴肉肉见状没好气道：
  “你这幅失望的样子是什么意思？老爸去上班了，老妈在家里打扫卫生，只有你弟弟我有时间。赶紧吃吧，吃完我还要写作业。”
  柴菜菜没搭理这个傲娇小子，身体又酸又胀，脑袋艰难地四处扭动。
  似乎在医院？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底乱成一团。
  可别告诉她现在自己是出了车祸，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那她保不准要和作者拼命！
  柴菜菜整颗心都提起来，眨也不眨地盯住家弟：
  “我这是？”
  柴肉肉慢悠悠地将床上的桌子支起来，从保温盒里端出两菜一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