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个念头起来的一瞬间,程修宁浑身都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甚至打了个哆嗦。
这种近乎要把自己焚烧殆尽的错觉无比熟悉,好像在之前和白知梨不经意间接触时也自外而内的升腾过,对程修宁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意识都是浑浑噩噩的,以为自己来到了业火地狱,热浪滚滚无处不窒息。
这种感觉来得直白而猛烈,程修宁就像一个在暴雨中忘记带伞无处躲避的人,只能束手就擒地接受陌生情感一遍又一遍地冲刷,时时刻刻、每分每秒地折磨着他。
直到后半夜睡下了,程修宁都过得不太安生,在黑暗中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
次日早,程修宁刚醒便察觉到了异样,硬得都无法动弹,脸色更是黑得骇人。
他似乎在跟自己较劲,迟迟没有动作,就那么硬耗着,直到余光不经意间瞥到外面阳台上挂着的那排衣物,嗅到似有若无的荔枝甜香,才终于崩溃又愤恨地接受了这一切。
白知梨今天没有早八,难得睡了个懒觉,醒了去上厕所,结果门一拉开,看见学长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手里正拿着件黑色的短裤奋力搓洗,劲头大得似乎要把短裤洗烂。
“……”
白知梨的尿意都吓得憋回去了,默默地退回去,把门关上:不愧是学长,连洗贴身衣物都比别人更加努力。
程修宁猛地回过头,眼神幽深地盯着他,像要吃人一样。
白知梨:……哦不……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他试图将自己卷成无人在意的一团悄悄溜走,但显然,情绪坏到谷底的学长并不打算给这个机会。
他猛地站起身,像一座轰然倒下的山,向白知梨倾压而来:“你跑什么?很怕我?”
“……怎么会呢。”白知梨干笑两声,毫无底气。
想要转身逃走,却已经被学长堵在了门口,四下都没有出路。
程修宁的心情本就因为他不好,现在看这家伙一副想摆脱干系的样子,脸色就更黑了,语气也不由得加重:“那你闲的没事来卫生间?”
看见他这幅狼狈样子,很得意是吗?
程修宁气得磨牙,恨不能狠狠咬几口。
白知梨被凶这么一下,也挺委屈的,脸颊肉嘟着,撅起嘴,不高兴地小声控诉:“我想小解,你把浴室占了,我不走的话,当着你面用卫生间吗?”
“……”得到这么个回答,程修宁一早积攒的无名邪火顿时散了,彻底没脾气。
他利落转身,端起自己没洗完的贴身衣物,把地方让出来。原本想一声不吭走掉的,但那句话在心底憋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想:“你以后别这样对我说话。”
跟直接说想当着自己面……有什么区别。
白知梨整个人都是呆的,眼神也透着懵懂,有点无措:学长又怎么了……他、他也没说什么啊。
本来白知梨就没消化完程修宁话里的信息量,被这句话给砸懵了,只剩下一开始想要小解的原始想法,机械性地走到马桶前正要解开裤带,身后忽然又传来一道冷飕飕的声音,吓得他手都抖了一下。
程修宁幽幽地盯着男生后背,补充:“也不能对别人说。”
怪不得总跟自己撒娇抱怨说有变态骚扰呢,原来整天就爱对着男人说这些想入非非的话,还不都是自找的。
也就是自己,不喜欢男的,还能坚守住底线。
换个人早把他干烂了。
娇气又怯生生的,撩男人都这么笨,就该把他弄得哭到气都喘不上来,小脸埋在枕头里憋得通红,抽抽噎噎的再也说不出这些话。
看他还敢不敢乱勾引人。
第6章 针对。
学长应该是走了。
白知梨腿根夹紧,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卫生间里没有人,但他总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紧张到小解都断断续续的,像叶尖一滴一滴吐出的露珠。
好了之后一刻都没敢耽误,光速洗完手躲回了房间,生怕再跟程修宁撞上。
白知梨跟害怕鬼追上来一样把自己的房间门关得死紧。他实在不知道学长为什么忽然间就很生气的样子,明明自己没说错话、也没做错事——难道说还是嫌他太吵了,不习惯家里多出一个人?
但自己已经很努力在减少存在感了呀,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不引起学长的反感呢?
白知梨趴在床上,揪着枕头想了半天,直到要去上课的闹钟响起,也都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先去上课吧。”他泄气地把自己头发乱揉一通,反正等会儿要重新梳的。
因为早上的经历,白知梨再一次加重了对程修宁更喜欢独来独往的刻板印象,也导致那种没由来的畏惧感更深几分。
因为总是招惹变态的奇怪体质,加上脱离领养家庭后实在不富裕,尝多了生活的苦辣辛酸,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白知梨对外界的情绪感知从小就很敏感,尤其在乎别人对自己的态度,那一双双看过来时或冷漠、或恶心的眼神。
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像只才刚睁开眼睛、对新鲜的世界没有好奇只有害怕的幼兔,周遭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把自己整个缩起来,躲在洞里瑟瑟发抖。
程修宁在白知梨眼里并不坏,相反,算是他认识的人里不可多得的好人。就算有些时候表现得很奇怪,白知梨为了这份在京城相当于做慈善的房租,也愿意将这些行为都自顾自地洗脑且合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