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最后穿上外套,整理好袖口,走出门,脸上带了笑,似根本没有因被拒绝而难过。
  別舫刚才的惊人发言已传遍了整个纹身店,见到正主时总不免好奇,看清容貌后,好奇更加重,这么水嫩嫩的小帅哥,老板是怎么忍心拒绝的?
  別舫到了吃饭的地方,坐到疏野身旁,没有提之前的事,“我能到你家借住两天吗?”
  疏野一脸费解,“別舫,你是真当我没脾气吗?”
  “没有啊,”心里觉得他温柔是一回事,嘴上说的是另一回事,“我这不是无家可归,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还连个落脚点都没有,你真忍心我在外面流浪吗?”
  “我有什么不忍心的?”拖着散漫的语调,“我们之间就纯粹的金钱交易,如果我每个客人都要收留,恐怕一栋十八层楼的楼都塞不下。”
  別舫低头吃饭,“成吧。”嘴中塞着菜,话说的含糊,给人一种不过是随便说说的感觉。
  放在一旁的手机一闪一闪的发光,是有人打电话过来,別舫扫去一眼,备注是温老师,动作顿了顿,还是接了电话。
  “有什么事吗?”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像极了纨绔浪荡子,一看就不是啥好学生。
  疏野忍不住瞧去,竖起尖刺,随时准备着扎人。
  “最后一场高考……”
  “抱歉啊,不小心忘了,”没等人把话说完,就很不走心的道歉,手中的筷子戳着碗中的饭,“要没其他事儿就不说了,我这正忙呢。”
  “別舫同学,这次错过了没关系,复读一年也一样,以你的成绩,国内的大学基本任你挑选。”
  “老师,没必要局限在国内,我还能出国呢,我这真有事,挂了。”没等对面再说什么,就把电话挂断了。
  ……
  “你们班那同学是怎么回事?问清楚了吗?”温泽也问。
  “他跟我说他忘了,”温珪璋满脸的你逗我,“这前几场考试都考了,只差最后一场,他和我说他忘了?”
  “这么好的苗子,只要参加高考,不说状元,怎么都是名列前茅者,他怎么能说他忘了呢?”
  “会不会是其他原因?”
  “等我去问问,不过他要是真做出这样的事,我也不意外,有钱人家的少爷嘛,平时就比较叛逆,让我一度怀疑他的成绩是作假的。”
  ……
  这边的別舫可不知道,他老师正在为他的事怀疑人生又自我安慰呢。
  还在继续吃着自己的饭,思索着自己刚才说出的话,出国似乎更好,可是,真要离开,或许就没有下一个人能让他睡得这么舒服又安心了。
  疏野只零散听到几个词,似乎是高考之类的,结合来看,不会是这少爷把高考忘了吧?
  不能够不应该吧,这又不是其他事,高考唉!这怎么可能忘了呢?
  “反正考不考也就那样,”別舫扔下筷子,语调轻快,“比起去考试,还是去继承‘遗产’更赚。”
  “饱了,我去那休息室休息休息,等下再走。”拉开椅子起身,他是不开心的,又说不出不开心在哪里?他也搞不懂他粉饰太平有什么用?或许是不希望别人过于同情怜悯他,抱着虚无缥缈的自尊与体面。
  背上纹身的地方后知后觉疼了起来,仰头看着房顶的灯光,摸了摸钱包,人生对他唯一的善待,便是这衣食无忧的生活吧。
  低声自嘲,眼睛刺的泛红,名正言顺的婚生子不受待见,断绝关系,没有继承权,各自外面的私生子才是他们名正言顺的、喜欢的、值得培养的继承人,这种事情讽刺的不知是什么?
  他们没经他同意的将他带来这个世界,又不经他同意的告诉他,他不是他们想要的孩子,权宜之计,迫不得已,会给他优渥的生活,以后也会留钱给他,但不属于他的东西,让他不要肖想。
  他无数次想问凭什么?为什么?他连一次爸爸妈妈都没叫过,叫的永远都是别先生和徐女士,可想着想着又觉得没意思,他叛逆,他打架,他逃课,他抽烟喝酒,他赌钱飙车,他醉生梦死……在不留意间,脚下就可能踏空,摔得粉身碎骨。
  他父母双全,他父母“双亡”,他有父有母,改变不了他是个“孤儿”的事实。
  垂下眼帘,遮住通红的眼睛,可无法掩盖红的泣血的下眼睑。
  敲门声响起,別舫低头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让进。
  疏野走了进来,“你什么时候走?”
  “是要赶我走吗?”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随意划拉着,按熄屏幕站起身,“我这就可以走。”
  “我不是那个意思,”疏野说,“我等一下有个客人,纹的是小图,一两个小时就能好,要没急事的话,稍微等等,你皮肤太白太嫩,我得看看情况,还要不要涂药。”
  別舫又坐回去,“噢”了一声,还有些遗憾与失落,“我还以为可以和你回家呢?”不忘小声嘟囔。
  疏野全当自己是聋子,没听见,“我让小琴给你送点吃的喝的。”退了出去,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刚才那小孩仿佛要哭了般。
  別舫很难说自己的心情,从知事后,好像就没有哪天是真正开心轻松的,在那些醉生梦死的时间里,充盈在心中的快乐都是一种空虚的,没有实感的,如同空中阁楼,如同一戳就破的泡沫,虚假的令人作呕,又让人拼了命的去追求,哪怕多残留片刻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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