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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平措卓玛笑道:“那是你滥好心,关我什么事?”张鬼方登时面红耳赤,恼道:“我这是好心喂了狗!”
  互相骂了几句,张鬼方说不过她,气得出门了。平措卓玛慢腾腾套好马具,牵着金狻猊来到窗前。
  比起在马贩子手里的时候,金狻猊越发高大肥壮,两个鼻孔扑扑地呼出白气。平措卓玛拍拍金狻猊的背,对阿丑说:“真是好马,对不对?”
  她说的是蕃话,阿丑理应听不懂,只是望着马儿不响。平措卓玛又道:“本来我不打算救你,但萨日非要把马送我,你说这是为什么?”
  阿丑面色如常,用汉话说:“我听不懂。”平措卓玛猜到他的意思,哈哈一笑,说:“他就是活该。”牵着马也走了。
  家里只剩下阿丑。一出房门,冷风登时倒灌而入。他走去伙房的角落,仅仅这几日没人睡,铺盖上已经落了一层沙尘。阿丑把被褥拉起来抖干净,再找张老爷的白狐皮袍子来抖,才想起袍子已经卖掉了。竟然叫他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
  “无挂碍”剑还在墙上挂着,布条绕开,剑本身一点儿锈迹也无,黑白分明,湛若秋水。阿丑恋恋不舍地摸了一会剑鞘,伸手去抠上面的墨玉珠子。然而这块玉镶得坚不可破,花丝又短又硬,难以受力。抠得指甲都破了,墨玉仍旧纹丝未动。
  阿丑只好把剑鞘伸入灶膛,烧得花丝变软,原先雪白的鞘也沾上黑灰,一时间擦不干净。他小心翼翼地挑出墨玉,攥在手心,直奔鄣县唯一的当铺。
  到了地方,阿丑递上玉珠。当铺伙计拿着转了一圈,说:“破石头不能当的。”
  阿丑说:“这是翡翠,不长眼的小子。”那伙计从高高的柜台看下来,斜了阿丑一眼:“你能拿出来什么翡翠。”
  阿丑道:“你这铺里最有见识的是谁,叫他出来。”那伙计嗤笑道:“莫来唬我,我不信你这套。”说着就要把玉珠子扔回去。阿丑双手收在袖中,没有接的意思,说:“你敢扔呢?”
  那伙计斟酌再三,还是叫出来一个老朝奉。阿丑道:“货真价实正宗黑翡翠,你对光看就晓得了。”
  朝奉从柜台探出头,对着阳光看了一眼。这颗玉珠边缘泛着碧绿的光彩,中心黑油油的,如同狸猫眼珠,不带一丝杂色。他心里暗惊,但只要有人来典当,当铺一定要贬低货色,极力压价。那朝奉便嘴硬道:“水头不行。”
  阿丑笑道:“水头再不行,也比你这辈子见的都好。我实话告诉你,这颗珠子名字叫凤凰卵。最晒的晴天正午,你拿去对日光照,里面有只鸟的。”
  今日刚巧是阴天,那朝奉道:“你就说大话吧。”阿丑道:“要么你搬烛台、铜镜过来照,也是一样。”
  两个学徒搬来灯镜,对着一照,里面果真有一只瑞凤,无论凤头、凤翅、凤尾,全部栩栩如生。
  阿丑慢悠悠道:“我不是那种好忽悠的,当的东西价值几何,我自己清楚。这颗珠本来要进贡进京,别人为了谢救命之恩,才送给我师哥的。”朝奉掂了掂珠子,道:“这一颗一两,算比黄金贵一点,十五两银。”
  阿丑道:“我不要当票,不可能赎回来。三十两,拿出去卖、拿去送官员,稳赚不赔。否则我不当了。”
  朝奉斟酌再三,取了三十两给他。阿丑提着装银子的小布袋,马不停蹄,去往城外马行。
  第20章 分明一觉华胥梦(十一)
  见阿丑衣衫破旧,马贩子压根不来搭理,只在角落玩牙牌,打发一个伙计迎客。阿丑逛了一圈,问:“一匹马几个钱?”
  伙计认出他是张鬼方的下人,打趣道:“金狻猊呢?”阿丑不禁郁闷,只回答说:“再买一匹陪它。”
  伙计笑道:“剩下这些,好马四十两,中马三十两,次马、有点小病的二十两。给金狻猊作陪,肯定要好马的。”
  有金狻猊珠玉在前,马行其他马实在难以入眼。精养的一匹匹痴肥,粗养的没精打采,眼里无光,马粪沾在毛上也无人打理。阿丑心里已开始不情愿,忍着膻气往马厩深处走。伙计给他介绍说:“这一匹叫银踏雪,金狻猊之下属它最好了。”
  阿丑道:“单听名字就知道,比金狻猊差了一大截。”伙计赔笑道:“那没办法,金狻猊那样的马,世上又能有几匹?”
  越听越觉得心酸,但他还是问:“多少钱?”伙计道:“四十两。”
  阿丑捏捏手里的钱袋子,说:“我自个看看罢。”伙计便也不再劝,回去打牙牌了。
  这匹银踏雪就是痴肥的典范,两眼只看得见草料,没有一丝聪明气。阿丑轻轻唤道:“银踏雪?”银踏雪头都不抬,伸在槽中舔水喝。再往内走,一匹枣红马,一匹黄马,贩子懒得起名,之后就没有马了。
  尽管早就料到结局,阿丑还是不大甘心,在马厩中站了一会。银踏雪吃饱喝足,踱去边上睡了。这时角落一堆枯草一动,原来是一匹干巴巴的瘦马,伸头去吃银踏雪剩的草料。伙计连忙扔了牙牌,赶它:“叱,叱!”
  马挨了几下打,张大马嘴,塞了满满一口草料,缩回角落慢慢地嚼。原来银踏雪、金狻猊这样上等马,草料和别的中马、劣马是不一样的,不掺糠,反而会切几个应季果子拌在里面。这匹次等马,死活不吃次等料,反而天天要偷银踏雪的草料吃。阿丑觉得它长的不是牲畜心,饶有兴致,问道:“这匹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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