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眼看铁笔就要打中张鬼方印堂穴,东风拣了一颗桌上的南瓜子,夹在手指间激射而出,却不朝宫鸴打,而是打在飞雪暗云身上。飞雪暗云吃痛叫了一声,一口咬向宫鸴肩头。
宫鸴一皱眉,垂肩躲开,手里铁笔因此缓了缓。张鬼方赶紧撤出一尺远,叫道:“好暗云。”
东风心想:“要是没我在,看你的暗云还帮不帮你。”
趁他三人对峙不下,东风将凳子掀翻。院里三个人齐刷刷转头看他,东风拍着胸脯说:“啊呀,吓死我了。你们是当真在打架么?”
丁白鹇嘴快道:“难不成我们在闹着玩?”东风走到他们中间,好奇似的摸摸张鬼方的刀,说:“哎呀!这是真的刀么!”
张鬼方似乎很嫌弃他,又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把刀挪开了。东风又走到宫鸴面前,伸手摸他的判官笔,问:“这是什么东西?奇形怪状的。”
丁白鹇笑道:“你怎像个傻的呀!我表哥这是判官铁笔,打穴位用的。”说着将手中长鞭递了递,又道:“喏,这是长鞭,你要不要也摸一摸?”
东风心说:“宫鸴这个人讨厌至极,表妹反而挺有趣的。”摆摆手说:“鞭子我见过。骑马的、我爹打我的,都是鞭子,不摸也罢。”
丁白鹇扑哧一笑,东风说:“我最好奇你们这些江湖大侠,但我爹一味要我念书,不让我练武。”
丁白鹇道:“你爹说得对呀,江湖打打杀杀的,你看。”朝张鬼方一指。东风道:“你们为甚么打架呢?”丁白鹇道:“就是这小子偷了我的请帖!”
原来武林盟主六十大寿将到,在江湖上广发帖子,请大家来长安一聚。丁、宫二人正是为此事来的。东风看向张鬼方,说:“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自个没有请帖么?为什么要偷人家姑娘的?”
张鬼方冷道:“你是什么人,也敢来管我的闲事?”
东风只当听不出讥刺,仍旧笑嘻嘻说:“我姓奚,单名一个‘宇’字。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闲人,自然爱管闲事。”
宫鸴和张鬼方竟齐齐一愣,异口同声问:“东边西边的西?”
东风道:“奚落的奚,‘祁奚请免叔向’的奚。”
张鬼方不死心,又问:“风雨的雨?”
东风想:“算你还有些良心。”沾沾自喜,答道:“天地玄黄,宇宙<a href=https:///tuijian/honghuang/ target=_blank >洪荒的宇。你怎地只顾着问我,却不答我的问题呢?”
张鬼方哼道:“答了有甚么用?”
东风一笑,说道:“我看你连店都住不起了。别人都说我好心,指不定一高兴,就帮你付了银子呢?”
犹豫再三,张鬼方低头说:“我想去寿宴上找人。”
丁白鹇好奇道:“你要找谁?说不定我认得呢?”
张鬼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找谁。”还刀入鞘,又说:“我要打听这把刀的事情。”
丁白鹇也收了鞭子,接过长刀仔细端详。东风瞥了一眼宫鸴,见他仍旧拿着那根判官笔,袖手旁观,没有要管的意思,不禁想:“这人还是这副德行!”
看了半天,丁白鹇摸着刀鞘上的篆字,开口道:“这刀叫做‘十轮伏影’,好像有点儿耳熟,好像又想不起来了。”她转头问宫鸴:“表哥,你记不记得?”
宫鸴道:“不记得。”一个字也不肯多说。丁白鹇将刀还回去,说:“这把宝刀这么锋利,应当挺有名气才对。不如你讲讲,为什么要打听这把刀的事?”
张鬼方叹了口气,坐在屋檐下,低声说:“这是我祖父的刀,我来给他报仇的。”
他不愿意多说,把有人抢劫他家武功、祖父舍命救他的事情大略讲了,比当初讲给阿丑听的简单许多。但丁白鹇多愁善感,仍旧听得动容不已。
讲到最后,张鬼方道:“问来问去,也没有人知道这把刀是怎么回事。我路上听你们聊天,讲到武林盟主有个寿辰,就打算去问问。”
丁白鹇道:“但我俩请帖上写的是‘贤夫妇’,你拿了也进不去呀。你一个人是‘贤夫妇’么?”张鬼方从怀里掏出那张帖子,一看,果真写的是“泰山派宫鸴、丁白鹇贤夫妇”。
他偷了帖子以后一路被追着跑,无暇细看,竟没发现这个关窍。此时不禁长叹一声,把帖子交还给丁白鹇。
丁白鹇安慰道:“盟主寿宴还有一个月呢。你打听打听关系,指不定能要到一张。”
张鬼方泄气不已,说:“我初来长安,店都住不起,去哪里打听关系才好。”
看够张鬼方可怜的样子,东风一拍手,笑道:“住店的事情好说,我别的东西没有,身上倒有几个余钱。帖子的事情也好说。”
他天天在堂屋画画儿,桌上有笔墨纸砚,还有一点儿蜜调的朱砂,用来盖印章的。请帖用的是一张红纸,边角用泥金印了瑞鹤、松枝的图样。东风问掌柜要来一张红纸,调一点儿金粉,用最细的狼毫小笔一点点描,同样画了一只瑞鹤,乍看上去分毫不差。丁白鹇惊叹道:“还有这本事!”
东风道:“武林盟主请这么多人,当天肯定来不及一个个查实。请帖看着像样的,想必都能够进得去。”说话间又画了松枝,蘸朱砂画了盖在上面的印章。张鬼方虽然不说话,但凑得很近,一瞬不瞬地看他画,显然很是期待。
东风有点怕他看出端倪,侧了侧身,问:“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