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于左惨然道:“谭夫人未免太小看我了。”
听见这个称呼,陈否若有若无地一颦。于左说:“你们害我弟弟性命,以为用这点小恩小惠,就能将我收买,简直可笑至极。你是没有情、没有心的。”
何有终恼道:“胡说!”
于左转身对着群豪,悲愤道:“我一早提醒过,武林中有了何有终这么一个人物,你们都当笑话听,嘲笑我杞人忧天。现在的下场,都看见了吧!”末了又说:“看今天的阵仗,谭夫人也要当上盟主了。我自知学艺不精,打不赢何有终,但我也绝对不从!”
方才没拦下飞蝗石,白白牺牲一条人命,东风心里有愧。这一次学乖了,始终盯着何有终右手。于左话音刚落,他已推开张鬼方,飞身跃起,拔剑在手。与此同时,何有终袖中精光一闪,一粒飞蝗石“簌”地激射而出。
他知道这石头自己会拐弯,又看出何有终习惯,特地拦得偏左一寸。果不其然,飞蝗石到他眼前,猛地往左一靠,恰好撞上剑身。
上回柳栾打偏蝗石,那石头势头不减,差点击中陈否。东风长袖往外一卷,布料缠住飞蝗石,以柔克刚,慢慢把力道消磨掉了,飞蝗石被他收回手里。
东风心说:“这不就不会割坏手掌了么?”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只听背后一阵惊呼之声。他仓皇回过头,只见于左脖颈喷出鲜血,身子慢慢歪斜,轰然倒在桌上。
厅里并无别人动手,是于左自己拿了利器,刎颈自戕。
于家武功不用兵刃,手边只有暗器可用。飞蝗石再怎么样打磨,也不如刀剑锋利,割穿皮肉很要费一番功夫。于左一定是下了必死决心,才能割得如此之深。他知道要是被何有终报复,等同必死无疑,宁可自己将自己杀了,也不愿意让何有终得逞。
于左一死,众人好像恍然想起来,何有终并不是恩人,而是专断蛮横,杀了自家师长亲朋的大仇人。七嘴八舌叫道:“何有终,你好不讲理!”
何有终嬉笑道:“他自己要死,关我什么事情,怎么是我不讲理了?”然而根本压不住众怒。陈否靠在椅背上,冷冷打量众人,不晓得心里又有什么算计。
屋外忽然一阵喧闹,窗纸透进来点点火光。有个家丁解释说:“佛爷们,我们老爷交代过,每派只请两个人,别人都得在外边等着,不能进的。”
昙秀声音叫道:“你家老爷只怕已经死透了!快让我们进去。”紧跟着一阵推搡声音,大门被人撞开。昙秀率领一众棍僧,后面跟着数百、上千的各派弟子,浩浩荡荡,闯入厅里。
满眼红血,满嘴腥味,新闯进来的众人不由得一愣。亦有好几人失声叫道:“掌门!”“阁主!”看见道澄嘴角有血,昙秀也颤声道:“师父怎么了!”
昙丰道:“师父没事。”指着何有终道:“快把他捉起来。”东风低声说道:“来了!”挺剑封住何有终后路。
何有终低头问:“娘,我们走吧?”陈否不答,看着乱哄哄的厅堂。
各派掌门本来相互忌惮,不敢动手,如今弟子到了身边,施展独门阵法,再没什么好怕的了。亦有效忠陈否的暗线,混在人堆里,和他们打作一团,但是终究落在下风。作摆设的大花瓶、大摆件,全被拿来泄愤,砸成一片一片。
少林十三棍僧围拢过来,成包抄之势。何有终又问:“娘,我们怎么办?”
眼看大势已去,陈否才叹道:"先走吧。"
何有终俯下身,把她负在背上,就要往后门跑。昙秀喝道:“两个贼人休走!”棍子一晃,挡在何有终身前。
何有终没心思讲俏皮话了,当中拍出一掌。这一掌倘若拍实了,昙秀非得当场毙命不可。然而昙秀身影一晃,退到一旁去了,竟然没给拍中。何有终才刚收手,后面昙丰又补上来。两人配合天衣无缝,何有终武功虽强,一时间竟然寸步难行。
前路、左边,拦着一十三个少林棍僧,后面拦着东风,只有右手边还有一线生机。何有终打定主意,就要往右边走,狞然道:“谁今天胆敢拦我,以后一定不得好死!”
东风叫道:“宫鸴,你怕不怕死?”见宫鸴正被几人围攻,紧接着说:“算了,你们泰山派家大业大,怕也无妨。张鬼方,你怕不怕死?”
张鬼方暴喝一声:“不怕!”飞身越过桌子,赶来堵右边的出路。然而他轻功比何有终差些,离得又远,差了一寸,何有终就要挤出去了。张鬼方忙将长刀整个扯下来,倒着往前一甩。刀格险险地勾住了陈否衣领。
东风不由得叫好,笑道:“何有终,你扯我衣角,现在也算扯平了。”挺剑上前,把二人逼回圈中。
两根长棍一左一右,使“封”字诀,呼呼劈下。何有终惨然笑道:“娘,他们要打断我的手了。”
陈否冷道:“娘给你治。”何有终应声说:“好!”教陈否搂紧自己脖子,低下头,双手一抬,和长棍硬生生碰在一起。
少林正统武术刚猛绝伦,只听“喀嚓”一声,何有终大声惨叫,双臂同时断裂,但把棍子挡了一挡,从棍僧腿间钻了过去。在厅里左踩一下,右晃一下,仗着身形矮小,竟然挤出人群,转眼挤到门边了。
东风连忙提剑赶上,踩桌子跟过去,到底还是慢了一点。赶到门口时,外面站着没挤进来的弟子,乱成一锅粥了。东风叫道:“有没有一个侏儒,背着盟主夫人,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