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章
大家商议来商议去,商议不出一个对症之策,毕竟各地方出了什么事儿,都是这么一套流程,封路、安抚、震粮、上报、震银。
张舒越又给楼倡廉去信,问他有何主意。
楼倡廉看完信,心说他也没什么好主意,但向来是柴米油盐。
柴为什么排在第一位?
因为它最重要。
大雪天,能要人命的,不止饥饿,还有严寒。
不过张舒越早安排人跑山里砍柴了,衣裳衙门没银子买,柴火总能捡的。
可光烤火,不吃不喝也不得行。
楼倡廉也没旁的主意了。
楼宇杰在一旁,见着他愁眉苦脸,伸头过去扫了一眼信件,说:“这下可难搞了,今年我们平洲怎么回事儿啊?这么多灾多难。”
楼倡廉捏着眉心,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楼宇杰晓得他从平洲回来忧心百姓,这几天并未怎么歇息,如今又听闻这种事儿,怕是更要心焦的吃不下睡不着了。
“爹,要不问问我兄弟?”楼宇杰突然说。
楼县令眼睛一亮。是啊!这小子馊主意贼拉多,问问他,没准他能有法子。
城里有些心善的人家,会自个搁门前施些粥,赵赵云和蒋小一也在城门口搭了个灶台,熬了一些粥。
他们是帮不上旁的忙了,可啥都不做,见着难民天寒地冻佝偻着身子到处讨吃食,心里又难受。
以前蒋小一听村里老人说,要是哪年运气不好,碰上天灾人祸,那路边啊!都是讨吃食的,饿死的……可听的哪有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街边三五成堆全是难民,城里的难民还好些,起码有个屋檐遮遮雪,前儿蒋小一和白子慕去城外看了眼,衙门人手不够,帐篷搭的并不多,分不到的难民只能活活站雪地里受冻,个个衣衫褴褛,瑟瑟发抖,见着人,又怯又怕。
那孩子被大人紧紧的搂在怀里,似乎妄想以此让孩子缓和些。
有些上了年纪的,卷着身子躺在雪地里,一头干枯的白发似乎要和身下的学地融为一体,大概是受了寒,正不停的咳。
客栈马厩里的马儿还能有稻草取个暖,他们却是连一根稻草都没有,大雪天的衣衫破烂单薄,饥寒交迫得双眼麻木无神。
到处都是咳声,哭声,哀求声。
蒋小一听得脸发青手发寒。
赵云澜和蒋父脸色也不好看。
还未到时间发粮,大抵是饿得厉害,蒋小一还见着有些难民在山腰刨雪,应该是想挖树根。
有些孩子,拿着树叶在啃,树叶好吃吗?
蒋小一吃过,是苦的,涩的,难以下咽的,可就这,那孩子吃了一半,见着娘在一旁巴巴看,还递过去。
就一片树叶啊!
衙门发了粥,大概粮食紧,那是水多米少,难民们一窝蜂跑过去,衙役又骂又打,大家也不肯离开,使劲抢着,后头衙役拔了刀,难民们才按下性子排起队。
到不是他们不识字,就连着队也不会排,而是个个都饿,粮少人多,个个都怕没有吃,眼神都期待的盯着锅里的粥,馋得直舔着干裂的嘴唇。
那粥明显是少,白子慕问官差:“每日就煮这么些吗?”
他腰间挂着牌子,那衙役本就累,难民们还吵吵囔囔,心里烦躁得很,可不敢冲秀才郎发脾气,勉强笑着回。
一天就是煮八锅。
“那帐篷呢?也就这么些?”白子慕又问。
“目前就这么些,上头的大人已经从外头购置了一批回来,不日就能到了,到时还会扎。”
蒋小一听得心里难受。
这难民们坐在路边,那是见都见不到头,一天八锅,不知道多少人得饿肚子。
可逃难哪有能吃得饱的,像来都是吊着一口气,饿不死就成。
赵云澜几个更是话都说不出。
心情沉重的回了城,路过雅阁楼,这是平洲城里最大的客栈,里头满堂宾客,小二的正在收拾桌子,那盘里的剩菜剩肉,全被他倒一盘里,接着毛巾在桌上擦了一圈,把掉桌上的饭菜全‘扫’到了那盘剩菜里。
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回家赵云澜和赵富民商量了一番,打算从粮铺调些粮,去城门口施粥。
可这些粮食原是打算卖了给两个小子换吃的,要是拿去……
老六和小六拧着眉头,说拿去,他们饿肚子不要紧,反正都习惯了,给百姓们吃,他们饿了好几年了,都没饿死,可老百姓饿几天就得死了,先紧着他们来吧!
赵富民抱起两个孩子,挨个亲了又亲,十分欣慰:“我们家老六和小六长大了,懂事儿了。”
“那肯定。”小六也亲了赵富民一下,说:“我和哥哥都五岁了。”
“对呀,我们长大了呢!太外公,你看我们都这么大了,我可以去外面看美人吗?老六想去了。”
赵富民:“……”
赵主君无奈的笑了声,拍老六小屁股:“你这孩子,这话可别在你爹爹和父亲跟前说,不然肯定得吃两棍子,你忘了,上次你和小六屁股肿得像盘大。”
老六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孩子既然愿意,隔天蒋小一和赵云澜带着蒋小二四个就在城门口煮起粥。
白子慕在一旁帮忙,粥都还没煮好,两个衙役过来了。
蒋小一原本以为是要出城,谁知竟是直直朝他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