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而天子膝下,子嗣也是非常单薄,仅育有四位皇子,两位公主。除却二皇子李奕璋的生母是天子的贤妃,有个正儿八经的身份外,其余三位皇子的母亲,都是观星台上侍奉的宫人。
不过诞下皇子,就被即刻处死了。
所以,去观星台当差,是所有宫人们公认的最具有危险性的差事。
学苑位于皇城的最北方,与皇子们的住处——最东方的青宫相隔甚远。
墙子穿墙而入时,就见十几个少年正端坐在屋内,每人面前都摆了一本书。而上头还有一位长须美髯的儒雅夫子,在讲着墙子听不懂的东西。
这群少年里,最显眼的莫过于居中的那位。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满脸不耐的骄矜,一身深青色华服,头发用金带束着。
墙子环视一周,目光从每一个少年脸上扫过,却也没认出自己那冤家到底是哪位。
无他,人族每一世投生之后,面容都会或多或少有些变化。
杨絮慢吞吞地追上来,一进屋就跟着夫子一起掉书袋:“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墙子一把打住念经的杨絮,问道:“那岳什么的冤家,是哪一个?”
“岳凛。”杨絮耐心地重复一遍,复指了临窗坐着的少年,“便是他 。”
墙子顺着望去,却见那名叫“岳凛”的蓝衫少年正跟着夫子诵读,清俊的面容平和安定,还隐隐带着求得新知的喜悦。
墙子“啧啧”叹息。
这小子,外表看起来倒正常,谁能知道内里是个动不动就碰头寻死的主?
墙子想,他得好好找办法,必须让这小子摒弃求死觅活的陋习!
墙子脑海里规划着自己的改命大计,又穿墙而出,杨絮匆匆瞥了一眼岳凛,追着墙子出去了。
“哗——”
莫名的一阵风,掀起了单薄的书页。
临墙坐在最角落的少年一袭白衣,若有所觉地按住书扉,抬起头看向窗外。
可除了一地春光,并没有任何特殊风景。
第4章 初入梦境
“叶秉烛,你瞧着窗外,窗外可有圣贤道理啊?” 太傅陈闻道手执书卷,微扬着下巴,视线低垂地睨着临窗的少年。
叶秉烛恍若未闻,面色不变,仍侧头盯着窗外。
陈闻道见状,当即恼怒起来,大喝一声:“叶秉烛!”
白衣少年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在,太傅何事?”
“你!”陈闻道见他丝毫悔过羞恼之意都无,强压着怒火,道:“我且问你,‘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无惛惛之事者,无赫赫之功。’此句和解?”
叶秉烛面无表情且理所当然:“学生不知。”
“你当真是……”陈闻道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情,嘴唇嗫嚅着,却总算没将重话说出口。
坐在课室居中的二皇子李奕璋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大声道:“太傅,叶秉烛出身武家,不通文理也是情有可原,只消能识得字,能写自己名字,便尽足够去考个武状元啦!”
他说完,少年们都哄笑起来。陈闻道瞪起眼睛,他们又立即收声,对这个以严肃苛刻而闻名的夫子心存怯意。
唯有李奕璋还是那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他能如此骄矜,倒并非没有原因。当今陛下膝下四子,唯有李奕璋出身最好,其余的都是宫女之子,地位远不及他。故而李奕璋在所有人眼中,已然是不可争辩的皇位继承人了。
但陈闻道却并不买这位“皇位继承人”的账,转头道:“那二皇子,你来说一说此句何解?”
李奕璋面上笑容一僵,眼中沉下些不悦来。他一向不觉得读这些书有什么用,未来他继承大统,只需要知道如何统领这些会诵读倒背“之乎者也”的臣子即可。譬如他的父皇,整日里就知道炼丹修仙,但整个大绥不也好好的吗……
陈闻道又转头看了几个二皇子平素里的拥趸,少年们个个把头低下去,混似小鹌鹑,怕被陈闻道这只老鹫给叼出来。
哎!陈闻道正痛心疾首,忧心泱泱大绥如何能交到这帮无知小儿手里,便见临窗的岳凛起身站立:“夫子,学生欲解,不知是否准确,望夫子指点一二。”
霎时间,陈闻道只觉一束璀璨的光辉降临到他的头顶,整个人阳寿都绵延了两年。
陈闻道声音柔和:“岳凛,你但说无妨。”
岳凛道:“惛惛者,用心于事也。赫赫者,出类拔萃也。夫子是想说,学生需潜心读书,方可学业有成,建功立业。”
“不错,岳凛用心向来专一!”陈闻道抚掌而叹,赞完岳凛,又转而看向仍脸色冷淡的叶秉烛。
“至于叶秉烛,我看……”
岳凛却没有坐下,又道:“夫子,秉烛选入宫中伴读不久,父兄又戍守在外。宫廷御园春日乐景,难免思念家人。您仁厚宽容,定然能够理解。”
还没提惩罚,岳凛就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陈闻道心中虽然不快,但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下了学,少年们片刻也坐不住,夫子一出课室,他们便簇拥着李奕璋走了出去。李奕璋身份比其他几位皇子尊贵许多,故而攀附拥趸也多。等他们一走,课室里便只剩下寥寥几人。
岳凛回过身去,对后面的叶秉烛道:“叶兄,你初来宫中不久,如果想要走动,可以知会愚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