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花竹示意方池先说。
  方池只是对花竹做了个“请”的手势,邀他和自己一同去前面的马车。
  刘帙晚脸色当时就变了。
  “方大人,”花竹开口,“我还有一个书童,年纪尚小,要送去郊外妈妈那里暂住几日,可否让他搭个车?”
  方池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方与之叫他名字。他不愿当众驳兄长面子,转身上了方与之的马车。
  等方池坐稳当了,方与之拿出一碟荷花酥递给他:“你午饭都没吃,先垫垫肚子。”
  方池道了声谢,伸手拿来吃了。
  方与之见他吃饭,自己嘴上也不停,教训起他来:“今日之事,于情于法都说不过去,我可是偷了父亲的印……”
  方池不语,只顾着将荷花酥往嘴里送。
  方与之将荷花酥都拢在自己面前,不让方池再吃。
  “你听到没有!”
  “你我又不是去颠倒黑白的,有什么可担心的?”方池嘴里还嚼着剩下的荷花酥,说话含糊不清的。
  方与之板了脸:“这正是父亲担心的,你随意惯了,但这临安城可不一样,每件事,每句话,都要合乎规矩。特别是你,多少人盯着呢,万万不可肆意妄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又道:“方家不比别家,我是残疾,晓夏又不愿结姻亲,若你真的惹事上身,父亲一人很难挡住。”
  方池一块荷花酥吃完,似乎还想再拿,但见方与之护崽似地将东西拢在手臂里,便缩回了手,“怎么还妄自菲薄起来了?”
  “我跟你说的,你要牢牢记住,临安不比边关,你那恣意洒脱的性子收一收。”说完将荷花酥往方池面前一端,“先将东西还我。”
  方池掏出一枚官印放在小几上,却是没理会方与之递到眼前的荷花酥,只是拿着从常家得来的砚台细细瞧。
  “这婚事,晓夏和你都甘愿,我便帮你们瞒着。但你和他之间,万万不可过明路。”方与之见他心不在焉,恨不得扯了他的耳朵过来,往他脑袋里灌进这些话,“特别是你从前的身份,千万不能提,这不是儿戏,不仅关乎你的仕途,更关系到方家众人的性命。”
  方与之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他见方池眼睛动都没动,只是坐在那里,手中捧着砚台,一下下摸着上面雕刻的竹叶。
  他后面的话都憋进了肚子,叹了口气打探到:“这是给你的定情信物?”
  方池眼睛仍旧黏在那砚台上,不理他。
  “喂!”方与之好说歹说了半天,连个眼神都没得到,忍不住推了方池一下,“你个没良心的,我为了你可是假托了父亲的名义骗人去查案,事儿刚办完,你就对我爱答不理了?”
  他见方池还是之前那副模样,卷起小几上的书往那人头上敲:“你这是忘恩负义,见利忘义,重色轻友,过河拆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卸磨杀驴!”
  方池终于将目光从砚台上拔出来,皱了皱眉,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包甘棠梨,扔到方与之腿上:“驴不要叫。”
  方与之:“……”
  车里安静了。
  第6章 宾主尽欢,驭灵人士表演
  另一辆车里,此刻却是热闹得很。
  望舒抱着姜姜,正在揶揄刘帙晚:“有些人,只要刮风下雨就溜号,今天要不是这雨停得及时,我们姜姜都没福气见到未来的状元老爷。”
  搁在平时,刘帙晚早就上手教训望舒了。但是今天,他害怕望舒怀里的猫,只能装作不愿与小童计较的模样。
  “刚我听严伯说,你把常老爷送到衙门里去了?”刘帙晚问花竹。
  望舒听到“严伯”二字,忽然想起什么,放下怀中的姜姜,“少爷,你真是神机妙算!”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印,那印缺了一个角。
  “我太紧张,中途绊了一跤。”
  帙晚发出一声嗤笑。
  “无碍。”花竹拍拍望舒细弱的肩膀。
  东西拿回来就好。
  “你已经很厉害了。”花竹又补充了一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既去把猫偷出来,又去严管家房中找官印,最后还全身而退,望舒今天确实是超常发挥。
  刘帙晚见主仆二人一搭一唱,根本不理自己,再次问道:“你为何要将常老爷送上公堂?”
  他问得义正严辞,况且车中,只有他们三个人,这下花竹很难再忽略他。
  “牵扯到一桩旧案,临安府要重审。”
  “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常家过得不好,对他们有怨气。但你刚得了方家的亲事,便让报复的欲望控制自己,今天是让人入狱,明天你就觉得只有杀人才能满足了。我们做人,万万不能纵容自己心中的恶。”
  刘帙晚很爱这样“提点”花竹,这些话都是乍听有些道理,细想则狗屁不通之语。花竹上一世听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甚至还感激对方花时间在自己身上。
  但是如今,花竹已知这话是为了打压和控制自己而说,此刻听在耳朵里,犹如催命的钟声,格外刺耳。
  他难得应了刘帙晚的“提点”,花竹话说得温柔,就像平日里一般,以至于刘帙晚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非完人,心中自然不全是善。但若因自己的不完美,就对世间作恶之人视而不见,非我所愿。若今日官府不惩罚犯罪之人,明日他们才是要去杀人。你要是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便不要痴心妄想入朝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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