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众人见状,再次默不作声。
高县令开始扳佛珠,李县令抽出一条帕子,开始一下下地擦筷子。新上任的礼部侍郎默默吃饭,整个房间,只有他吧唧嘴的声响。
花竹看向方与之,方与之正用手扶着额头,一副恨不得自己不在这里的表情。
但他最终还是开了口。
“今日是舍弟的见面宴,还请大家以和为贵,莫要见血为好。”方与之这话是对众人说的,但明显是在点刚才让简乔出了血的侯海。
侯海嘴唇动了动,没有答腔。
方池返乡,是皇帝要遏制侯家的信号,他这次来,其实是来和方家搞好关系的,若闹得大动干戈,回家定要被父亲责骂。
方与之继续劝道:“已到如此地步,不如放他一条生路。”
侯海不屑,“驭灵人只有死了,才算是派上用场。”
方池扶起被自己踹倒的小厮,又将花竹拉到身边来,这才说道:“我曾在边关,见过有人忽然失去驭灵力,也收到过完全没有驭灵力的驭灵人,所以这驭灵力的有无,是看天命的。”
侯海从紧闭的牙关里挤出几句脏话,但他终究没有再继续折磨简乔,而是喊了两个随从进来,要将简乔带走。
“侯大人稍等,”花竹朝侯海行了个礼,“按照大夏律法,一旦验明某人没有驭灵之力,是要当堂释放的。”
侯海今日一再在众官员面前失了面子,他怀疑方池带了花竹来,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的,终于恼羞成怒道:“闭嘴!”
方池见侯海如此,一下变了脸色,跨出一步挡在花竹身前。
侯海也不甘示弱,语带讥讽地对着方池说道:“不要以为你打了几场胜仗,谁家的事就都能插一脚。”
第8章 翠冠相赠,榜上才子佳人
侯海最终还是放走了简乔。
今日他做东请客,犯不着为了一个简乔,和方家弄僵。更何况,这临安城内,来日方长的事情多了去了。
花竹要送简乔出去,被刘帙晚扯了一把袖子,低声警告:“你还嫌侯大人恨你不够吗?”
简乔朝花竹投去感激的一瞥,也摆摆手,将鸟雀们放回笼子里,带着它们往门外走去。
花竹还是不放心,挣脱了帙晚,追了出去。
“你还好吗?”花竹从简乔手中接过鸟笼,又递给他几个铜板,“拿着搭船留宿用。”
简乔袖口还留着刚才的血迹,轻声问道:“刚才是你吧。”
花竹递给简乔自己的名帖,不答反问:“你的户籍是不是销掉了?明日来钱塘县衙,我带你去见司户参军。”
简乔听到“县衙”二字,身子再次抖起来。他并不答话,而是一下子从花竹手中夺回鸟笼,嘴里念叨着“和初月是一伙的”,匆匆跑走了。
花竹想要再追,就又被跟出来的刘帙晚拉住了。
“快跟我回去。”刘帙晚带着花竹往回走。
花竹嫌恶地扒掉他的手,“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回家了。”
“祖宗,你疯了?跟大人们的聚会,哪有你先退席的道理?”刘帙晚揉搓着后颈,显得有些焦虑,“我跟你一起来的,你惹完了侯大人就走,留我一个吃挂落呢?”
花竹不理他,继续往外走。
刘帙晚左右看了两眼,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快步追上,“晚上我还有事儿跟你说呢,你走了我找谁说去?”
花竹听他提起这茬,从前的记忆立时如鬼魅的潮水般,缓慢又坚定地占满了脑海。他深吸一口气,跟在刘帙晚身后回去了。
今天晚上他也还有事情要做。
非要在这风月楼里才能做。
此时席面已经撤下,多了几个歌姬在陪酒。有几个大人已经离席,方与之正在和众人告别。
花竹在刘帙晚期待的目光里,也向众人告了罪。
他没资格先行离去,只能坐回刘帙晚让给他的位子,盯着桌上水晶瓶里的插花,一声不吭。他身旁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正在与高县令对饮,女子身上的香气直往花竹面上扑,熏得他微微闭了眼睛。
侯海正执了琥珀杯饮酒,觉得无趣,摇了摇杯子。
“去抬个‘过街轿’,叫婉婉来陪酒。”
婉婉是风月楼的头牌,听她唱首歌都要提前半月来约,更不用说陪酒。
所谓“过街轿”,便是婉婉就在对街,抬个轿子去接,以此来显示她的身价。
刘帙晚看向侯海,眼睛里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婉婉人离得不远,来的也就很快。
方池见婉婉进屋,索性让了座,让她坐在侯海身边。方池走到高县令和花竹之间,那依偎在高县令身上的歌姬,见他用一双能杀死人的冷眸看向自己,不知怎么就不敢在这服侍了,主动让座离开。
高县令此时双眼发亮,笑得脸上肉都横了。他的目光频频往婉婉身上瞧,身边换了个人都没有发觉。
花竹朝方池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继续盯着花瓶发呆。方池的目光流连在花竹身上,看到烛火映得花竹半侧脸格外苍白,这人在今日这香气缭绕、酒气熏天的嘈杂环境里,竟显出一种格格不入的忧郁来。
婉婉喂了侯海几杯酒,又唱了首《黄莺儿》,便要行礼退下。
侯海捏着她的后腰,称赞道:“刚才唱得好,有赏。”
说罢,一人托着一个托盘,从门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