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方大人……方大人是在哪里发现的?”花竹问方池。
  “天宋水门附近。”
  “奇怪,若是落水而亡,应该顺着河道,冲到下游,不应该在此处。”花竹嘀咕一句。
  方晓夏转向两人:“的确是落水而亡,你看他口鼻中的泥沙和胀起来的肚子。”
  “发中的盐渍又要如何解释。”
  方晓夏思考了一会儿,她稳住自己的声音,说道:“这个目前还不知,若要知道……”她抬头看了方池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无尽的悲痛,然后咬牙说道:“只能解刨。”
  花竹说道:“伯父口中除了泥沙,可有酒气?”
  方池俯身闻了闻:“没有,酒气和腥气都没有。或许是落水后被冲淡了。”
  “但是他头发和衣服上,都散发着酒气。”方晓夏说道。
  “或者,”花竹分析,“方大人是溺水而亡,但却不是意外,是有人将他溺毙再捞起,然后假装成醉酒。如此一来,就能解释,虽然闻起来酒气冲天,但方大人口鼻间却没有酒气。而且,明明是溺毙的人,尸身却都好好地躺在岸边。”
  “他们是在父亲死后,将酒淋在他身上,然后将尸体放置在河边等人发现。”方池跟上了花竹的思路。
  “这样说来的话,父亲很可能是死在海里,或者海边。”方晓夏还捻搓着指间的盐渍,“这样就能解释,为何发内有盐。死后淋在他身上的酒,冲淡了他脸上的盐渍,但是头发里的却保留了下来。”
  “当晚父亲只与十三分开了一个时辰,若是去海边,时间上来不及。”方池一边说,一边给方衡的尸体穿上衣服。
  “那这盐渍又无法解释。”花竹盯着方衡的尸体看,恨不得他能说话。按理说他留了遗书,怎么会没有写凶手是谁呢?还方衡写了,但是方池不愿告诉他?
  他摆了摆头——方池不会这样的,他说服自己相信方池。
  “若要解刨……”方池看向方晓夏,欲言又止。
  方晓夏点头,“我可以。”
  花竹惊讶于她的坚强。
  “你们三个快出去,”十三敲了两下窗户,“有人过来了。”
  他伏在房顶上放哨,毕竟验尸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来的是方家的管家,他先朝花竹行了个礼,然后十分客气地道:“官人,请随我到客厅歇息。”然后又对着方池和方晓夏说道:“小少爷、大小姐,前面来了人,大少爷让你们过去接待下。”
  深更半夜的,还有谁来吊唁?
  花竹心中嘀咕,但终究没有出声,毕竟他自己,也是深夜来吊唁的一位。
  但是他名声最近不好,白天来也麻烦,所以有情可原。
  可新来的这位是谁呢?
  “我先回去了。”花竹对方家众人告别。
  他见那老管家面目憔悴,双目凹陷,一夜之间花白的头发已经全白。
  也难怪,他跟了方家这么多年,难免神伤。
  到了前厅,就见来人是侯海和侯川两兄弟。
  侯家兄弟已在灵前上完了香,方与之正在和两人寒暄。
  “明日有道长要来做法,家父的……”方与之顿了顿,“就按他们要求,移到里屋去了。”
  “无妨。”侯川拱手,侯海也跟着行礼。
  花竹看见两人,离开的脚步顿住。他忽然眼睛一瞪,身子跟着一抖,像是看到了什么妖怪一样,无意识地往方池身边退了一步。
  方池见他面上煞白,不着痕迹地扶了下他肩膀,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花竹嘴唇都有些抖,眼睛不再去瞧侯家兄弟,盯着地面小声道:“我知道是谁了。”
  方池身子也是一震,也顾不得其他的,拦腰拉了花竹就往里屋走。花竹还处在震惊中,任由他带着自己进了屋。
  倒是在灵堂前燃香的侯海,眼神暗了一暗。
  “你说知道是谁了,是什么意思?”
  花竹理智恢复了些,刚才瞧见侯氏二子,脑袋里电光火石,一下子觉得自己破了案,但现在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太对,但他也不隐瞒,老老实实地和方池说了:“方才我以为凶手是侯海。”
  方池紧盯着他,并不打断,只等着他往下说。
  “方姑娘刚刚说了,方大人生前浸在海水中,但若是真去海边,就像你说的,一来一回时间根本不够。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临安城里的海水。”他顿了下,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在纠结,“可这城里,怎么会有海水呢?我之前听别人提过,侯家有一个池塘,特意取了海水,养着海水鱼。”
  “那为何现在你觉得不是他?”
  “伯父遇害那晚,我在丰巢见着他了。”
  方池听到这句话,目光有些闪烁,随后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追问道:“即使不是他,也可能是侯家其他人呢?”
  “那他们为何偏偏要选择在自己的咸水鱼塘里杀人,”花竹声音低了下去,“我们刚怀疑他们,现在证据就送来,也太巧了。”
  “什么太巧了?”他话还没说完,方与之就进来了,后面还跟着方晓夏。
  方与之瘦了一圈,他胡茬没剃,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看得花竹跟着难过起来。他是失去过父亲的人,那时他还小,只有一些朦胧的悲伤,如今再见此景,免不了勾起伤怀往事。
  “不关你事。”方池轻轻答了,推着花竹的后背,让他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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