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虽说这也是计划中的一环,但裴德音听到这话,心里还是极度不舒服,甚至是记恨的。不过表现却只能是低头轻轻哭泣。
其实俞进说这话已经很直白了,俞枕和金氏均有种愧疚感,但二人老奸巨猾,瞬间调整了心情。俞枕向裴德音保证道:“你且放心,翕儿毕竟是我儿子,我绝不会看他白白丧命。”说完,他看了俞进一眼。
俞进立刻说道:“三少奶奶放宽心,我问衙役了,那原告朱四不过就是求财。况且是死者许三故意找茬,顶多算是拉扯中失手伤人。在大晟朝的律法中,这样的案子有很多转圜之地,三少爷绝对不会以命抵命。小人敢以性命担保。”
裴德音听了这话,似乎面色舒畅了许多。金氏又忙劝慰了好些话语,这才将裴德音劝了回去。之后又命婆子给裴德音送了许多首饰绸缎。而这边俞枕也已经和俞进商量好了,还是由俞进出面去探探京兆尹的口风,最好是尽快结案。他自己写了一道请罪折子,之后去找了他的兄长,说明情况,当夜开祠堂将俞翕的名字从族谱上抹去。
次日一早上朝,俞枕就将折子递了上去,但他知道,这折子里写的又不是要紧的事,肯定是先要经过通政使司的,而皇帝看到也需要时日。这他倒是不急,急的是这案子该如何判决。
晚饭时分,俞进带来了个好消息,他使了银钱,见到了朱四,达成了一致。也见到京兆尹倪大人,探过了口风。倪大人说这案子,他已经初略问过,疑点太多。但若原告被告坚持,他也无话可说。俞进又道:“小人也思量过了,这事不过难在两点,一是出了人命,但这许三,小人也打听过,就是一泼皮无赖。二是放印子钱,律法不许,这条也是形同虚设,各个世家皆是如此。若是好好打点,三少爷是不会受罪的。”
俞枕没想到这么顺利,再三确认。俞进回道:“老爷,京兆尹的为人您也不是不知道,他一向圆滑,各方面都不得罪,这才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得最久。”
“这倒是实话。只是——”俞枕还是有点担心,“那个朱四若以后反口,该当如何?若确实有人想要借此打压于我,寻来证人,又该如何?”
俞进说道:“只要朱四画了押,拿了俞府的钱,将来就算他反口,也可说他是为了钱而再次诬告俞府,到那时怎么说,都由得俞府说的算。即便有人寻来证人又如何,只要三少爷咬死,又有何惧。再者,小人问了倪大人,若朱四不再追究,这事便可视作失手无意伤人,顶多判个流放。等三少爷离开了京城,再如何也攀不到俞府了。”
对啊,俞枕微微点头,俞府已经有个儿子因此而成了罪犯,甚至被逐出了宗族,当真要是判错了,那便是顺天府的错。京兆尹别看官职不大,那可是皇帝亲自任命,背景错综复杂,能坐稳这个职位,本身就不可小觑。若能有顺天府在前面挡着,他倒是不用担心。只是该如何打点呢?他问俞进,“这位京兆尹可不是吃素的,真能打点成功?”
俞进说道:“听这倪大人的口气,似乎不愿多管这事。小人也觉奇怪,后又一想,三少爷虽说才来京城不久,但却是裴先生的女婿,而且又和泰和公主牵上了线。谁知道这里会有什么变故。老爷对此事的态度,小人也暗示过倪大人,甚至隐隐透露了您让三少爷脱离俞府,且上了请罪折子。听倪大人话外的意思,对老爷作为极为赞赏,且他也恐怕夜长梦多,最好快判个流放了事。”
裴观的态度,俞枕倒是不担心,既然裴德音答应了,自会替他去平息裴观的怒火。至于泰和公主,若是这位公主又多管闲事,可就麻烦了,不过若俞翕坚持咬定,想必公主也没有办法。但他还有一点疑惑,问俞进,“这位倪大人好端端地为何态度却向着我?我与他一向少有交集。”
俞进想当然地说:“小人也不知道,但小人想着,放印子钱这事牵连着各个世家豪门,若深挖下去,牵连得可就太广了。为两个无赖的控告而闹得京城上下不宁,想必这位倪大人可不会干这么傻的事。不如和您达成默契,草草结案算了。反正原告被告具是口供一致,上面再如何怪罪,倪大人也不会因此而出事。”
俞枕却总比他多想一层,总觉得有些蹊跷,却但也说不上哪儿不对劲。不过事到如今,这样做也是对他最为有利。他叮嘱道:“俞进,你马上再去趟顺天府,告诉倪大人,便说我知道了,他自会明白。”
见俞进领命而去,俞枕稍稍松了口气,却不愿坐下,依旧回想着发生的一切。他这大儿子糊里糊涂,但他这个做老子的却明白,这事看似是一系列的巧合,但顺着这条线细思,一定有个幕后黑手操纵着,至于目的何在,却让他迷惑。他虽有一定实权,但也不过是个侍郎,上面还有个户部尚书压着,并不出众。至于侯府这个空头爵位,那更是让人不屑。难道是因为皇上赞了他?更不可能,谁都看出来,皇上这话也不过是随口说说。难道是他保持中立惹恼了那几位王爷?也不对,如今那几位虽然竞争激烈,但尚未到图穷匕见之时,犯不着为了扳倒他这个侍郎而大费周章,再者,他表明中立反而不好碍他们的事,又何必急于一时。左思右想,总觉古怪,不过此事若能就此了结,倒也省了他费神。
一夜无话,俞翕在那好似雅间的“牢狱”中半点没有受到委屈,反倒是被打点的胖衙役给她送了不少精致吃喝,竟让她生出一种颇为悠闲之感,前世今生坐牢坐成这样,让她颇为感慨。只是她依旧小心,半靠在床榻边小憩,并不敢睡得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