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你原本是计划将它用在玛利亚之墙夺还战里的。
  从理性的角度来看，提前使用自主权的做法并不明智。虽然眼下的行动很重要，但对于叱咤风云的现任调查兵团团长来说，少一条胳膊并不会影响日后的发挥。
  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而仅剩的机会也应该留给那场宿命之战。
  但你做不到袖手旁观。
  你向来就不是个理性的人，对于埃尔文，你怀着尊敬、憧憬和仰慕等各种情感，却始终无法成为和他一样的人。从某种角度而言，他所压制的感性恰恰是你前行的动力。能够一次次站在失败的起点，正是受到那股希望珍视之人幸福的情感的驱动，而现在，那份情感正告诉你，既然已经选择了和埃尔文并肩，至少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避免一些可以规避的风险。
  在你思绪翻涌的同时，埃尔文的内心也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平静。
  冷静克制，时刻以理智为上，永远做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迄今为止，他已经靠着这份极致的理性走过几十载光阴。然而一直被压抑的情感不甘消亡，反而逐渐翻起滔天巨浪，将他日复一日筑起的坚硬外壳硬生生撞出了一道裂痕。
  一开始，那裂痕里仅仅冒出了几枝嫩芽，细微得几乎让他可以视而不见。可他低估了它们的生命力，以至于再回过神的时候，那新芽已生长为参天巨树。盘根错节的藤蔓紧紧缠绕心脏，牵动着他的每一次心跳。
  那些碧绿的枝蔓就在你眼里，他试图挥刀斩断它们，却迟迟下不定决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杀伐果断对他而言也变得不再那样理所当然。
  “喂……大姐，你认真的吗？我们之前可完全没配合过啊……”在埃尔文走远后，法瑞尔才凑了上来，小声向你确认道。
  他似乎对成为临时队员惴惴不安，而实际上，你并不需要他配合着做什么，只是找个由头让埃尔文批准你参与行动。但正所谓一不做二不休，无论如何，你也不打算白白浪费到手的战斗力。
  “怎么？你两个大姨姐都在队里，还不抓紧机会表现一下？”
  白了他一眼后，你自顾自翻身上马。
  根据韩吉的判断，你们确定了此行的目的地，那是位于罗赛之墙和希娜之墙中间的一片森林。方才的战斗给莱纳造成了不小的消耗，他们大概率会在森林中稍作休整。也就是说，只要赶在夜晚来临前抵达，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可能。
  事态紧急，这次行动由宪兵团和调查兵团共同推进，倘若算上驻屯兵团的先遣队，这大概是壁内三大军事组织几十年来的第一次联合作战。
  “队形散开！采用索敌阵型！”
  浮云流动，将阳光割成一块一块，光影交替，为阵势浩大的行军增添了一丝虚幻感。近两天无休的作战使你的时间感知出现了些许错乱，恍惚间，前往拉加哥村和厄特加尔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
  埃尔文行在队伍最前列，墨绿的披风迎风飞舞，宛如旗帜。你半自愿半强制地被他安置在身边，身后跟着蕾伯蒂和法瑞尔。一个临时拼凑的小队就这么承包了最高指挥官身边的位置，这在任何人看来都不可理喻。
  “要是被利威尔知道了，估计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脑袋里装得不是脑浆而是屎尿’吧……”你暗自嘀咕着，觉得就算是为了不被那张嘴荼毒，也不能让埃尔文在行动中遭遇任何闪失。
  在野外游荡的巨人纷纷聚集，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在险象丛生的世界里逆流而上。你紧跟埃尔文身后，脑中那根弦不断拉紧，随时都有可能绷断。
  森林已经近在眼前，而太阳将在一小时后落下。
  就在此时，右前方突然出现了巨人的集群，埃尔文迅速拔枪，向左前方发射了一枚绿色信号弹。那枚信号弹飞速上升，却在半空被另外两道红色烟雾拦截。
  “什么？”一向波澜不惊的指挥官面露诧异，就在此时，正前方的天空又被几道红色的烟雾截为两半。
  四面八方都有巨人，你们被包围了。
  “旁边有迂回路线！要从那边绕路吗？”法瑞尔的声音略显颤抖，语速也不由自主地比平时快了几拍。
  “不，那样的话就来不及了。”埃尔文先是沉声回应，旋即又拔高了音量——
  “全员！准备战斗！”
  几乎就在下一秒，你的瞳孔中就倒映出成群结队的巨人，那些庞大笨拙的身影如蝗虫一般，密密麻麻地向你们袭来。行军的队伍兵分两路，先遣队迅速迎敌，你眼中的世界一片混乱，胸腔处的鼓点宛若雷鸣。
  “在上一个轮回里，我们之所以能找到铠之巨人，是因为尤弥尔以身犯险回来寻找希斯特利亚……”
  “但是这次……啧……”
  本该带路的人被你强行留在了后方，虽然暂时保住了尤弥尔，但寻找艾伦却也因此变得棘手。一颗汗珠滑过你的侧脸，由于先前没考虑到这一层，你似乎给自己和兵团的行动制造了一些麻烦。
  轰——隆——
  “！”
  仿佛是为了回应你的焦躁，金色的雷光从天而降，林中的树木因此剧烈摇晃着，簌簌的声音仿佛是某种召唤。
  是艾伦！
  他设法逼着莱纳变身了！
  “埃尔文！前面！！”你拔高声音，生怕身边的男人没看到，由于过于激动，连敬称都忘了。